她重新又思索了几秒,哒哒两下,又把聊天框里的字删除干净。
她有什么身份对沈听的私事过问呢?既然沈听没有公开说过,那应该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想了半天,温云舟在默认的表情包挑了一个感谢的小人发过去。
下午上完课,温云舟没什么食欲,不打算和颜卿他们一起去食堂。
她在教室里刷完一张没写完的卷子,动了动脖子伸了个懒腰。
温云舟站起身,把座位旁边的窗户开了一半,手撑在窗户框上,视线穿过茂密生长着的叶片,眺望操场的人。
篮球场里人满为患,两三成群的学生在操场上散着步。
教室的冷气打在她的背上,窗外的热浪却吹在她的脸上。
好一个冷暖交汇。
前几个星期因为要补差,最近几天又忙着考试,温云舟忽然想起她好像已经很久没去过留年了。
刚好今天得空,她打算去留年溜达一趟。
温云舟走在去西门的小路上,这条小径蜿蜒在一片浓荫之下,高大的梧桐树并肩而立,枝叶交织成一把天然的绿伞,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下细碎的金斑,宛如一地闪烁的碎金。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夏天真好,可是再过那么几个月,夏天又该过去了。
温云舟走到留年前头梧桐林的时候,下意识看向那堵红墙。
前不久还有一个少年屈着腿坐在上面,手指放在嘴巴前面,眉眼弯着地朝着她笑。
也不知道沈听跑去哪里了,一天到晚见不到人。
温云舟晃了晃头,把脑子里莫名出现的人抛出千里之外。
沈听去哪里,去做什么,管她什么事?
这一边人少,学生也不常来,周围一切静悄悄的。
走近一些,穿过梧桐林疯长的枝桠和茂盛的叶片,温云舟看见后门围栏外面停着一辆车。
那辆车她在网上看见过,黑色款是全球限量款,车身刘畅锐利,高贵又大气。
先不说这一辆车的费用,就算是日常的保修都是一笔不小的价格。
哪家少爷小姐的家属来探望啊?
后车坐的车窗缓慢滑下,里面坐着一个穿着正式面容淡漠的男人。
温云舟眯了眯眼睛,她怎么觉得那个男人有点眼熟呢?
下一秒车门被人从内打开,男人有些匆忙地从车上下来,却还是不乱表情。
他朝围栏里面叫了一声,由于距离隔得有些远,温云舟没听清他说的话,只能模糊听到是两个字。
温云舟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站在围栏里面的不远处,男生好似是不知道热似的,还穿着校服外套,只不过将袖子挽到了手肘处。
露出男生手腕上那根显眼的琴弦款式的手链,凸显出男生本就修长的手指更加有骨感。
那条手链温云舟再熟悉不过,这么多年来,男生手上戴着的那条手链,她就没再见一样款式的第二条。
因此,用不着看男生的脸,那个人只能是沈听。
温云舟原本是秉着好奇心,想看一眼来人,便转身离开。
可是前面不远处站着的人是沈听,她突然有些迈不开步子,她后退一步便停在了原地。
温云舟借着茂密的梧桐林,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刚好可以看清沈听脸的地方,在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树干后面蹲下,只探出半个脑袋。
只看一眼!
看完一眼,她就走。
沈听站在围栏里面,看到男人下车,也并没有要走近的动作。
他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只是略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人见惯了沈听这副模样,便自己率先开口:“小听,我们一定要这样吗?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你,好好说几句话很难吗?”
沈听一个眼神都没给男人,勾起唇不屑地笑了一下。
他没好气地说着,丝毫不退步:“公司不忙么?还有时间回来看我?”
沈听最讨厌从面前这个男人口中听到的字就是忙,一天到晚的忙。小时候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反而现在他长大了,男人又像变了性地一个劲地凑到他跟前。
有句话说得他不太赞可,爱可以迟到,但不可以缺席。
话是说得好,迟到的爱也算是来临了。可是迟到的爱又怎么不算是缺席呢?
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他已经习惯了的时候又莫名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那些年里,做什么去了?
现在才想起来,太晚了点吧?
那个时候程半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上都不再有平常的血色,眼皮耷拉着。妈妈却还是要鼓起精神,艰难地笑着,去逗小小的他开心。
程半夏拉着他的手,可能是她原本就温柔,又或是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去说话了,她说起话来声音轻轻的。
“不要哭了小听,男孩子要坚强一点。你笑一下给妈妈看好不好?我都好久没见过你笑了,你忘了?妈妈最爱看你笑了,就答应妈妈这个小要求好不好?”
“你不要怪爸爸,他工作忙,我还有你在我身边啊,这就够了。”
......
以前的他曾多少次希望面前的这个男人能出现在他的面前,可都是泡沫虚影罢了。
沈听不想和他多废话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他侧着身子,最后再说了一句话:“好好待在你的国外吧,你来的太晚了。”
说罢,任凭男人在后面怎么说,沈听也没再回过头,径直走向留年。
沈听的身影一点一点远离,最后一截校服衣角也消失在红墙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