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红檐记得,宁致的《记与临安重光寺游》便是出自此地。后来朝代更迭,重光寺仍在战乱中得以保全,寺中孟红檐幸存的梨树更是价值不菲,近代以后作为遗址保护起来。孟红檐陪朋友去过一次,想必从那个时候,她和裴不澈的缘分便已经开始了。
《记与临安重光寺游》中曾提到:“澈独爱梨,所植数十株于寺中,在东院。”当时孟红檐参观重光寺还疑惑了一下,裴不澈这样的奸臣佞贼为何会独喜爱梨花?现在想来,这片梨树林到是他心中净土。
“阿檐可还喜欢?”
孟红檐折了枝梨花,踮起脚别在他发间,仔细端详道:“喜欢,我可太喜欢了。”
裴不澈顺势环着她的腰,高兴得眉眼间皆是笑意:“阿檐这般,究竟是喜欢梨还是喜欢我?”
一双眸子水盈盈地看着他,在这春意正好的日色下,荡着水光。
“都喜欢啊。”孟红檐捧着他的脸道:“我很贪心,鱼和熊掌我都要。”
裴不澈眼底渐深,气息捻过她精致小巧的耳垂,低笑了声:“阿檐喜欢,往后我们又来。”
“好啊。”孟红檐欣然答应。
春日的微风还带着丝丝入骨的凉意,风拂过脸上,头发跟着树枝一起凌乱,男人眼皮低低垂着,少女的万般模样总是深深刻在心里,挥之不去。
“临安,我幼时听阿娘讲过一个传说。”孟红檐凑近了些道:“你离近点,我说与你听。”
裴不澈十分听话地俯身低头。
“我听阿娘说,今生约定好赏花的人来世还会在花下重逢,就算其中一人先死到了黄泉,魂魄也过不了奈何桥,会在弱水边一直徘徊。等约定的人到了,才能一起转世,下辈子还能再相遇。”
孟红檐抬头望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轮廓如刀削般分明,长睫在眼下头出阴影。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要记得来找我。”裴不澈揽着她,温声道。
话音一落,温热的唇已经覆了上来,还带着甜腻腻的桂花香味,那是孟红檐的口脂。
裴不澈反应过来,手掌稳稳地扣住她的后脑,不容她退缩,也不准她闭上双唇。一点一点的侵入,巧妙地撬开她的齿关,带着强烈的占有欲,热烈又深入。
从东院出来的时候,孟红檐的舌头还是麻麻的,脸颊也带着不正常的薄红。
不得不在心里啧啧赞叹:裴不澈吻技是真的太好了。
从东院原路返回到大悲殿,原本喧闹的寺庙变得安静,偶尔听到几声鸟叫。
孟红檐左看看右看看问道:“人呢?”
“什么人在哪儿?!”一阵厉声呵斥,让孟红檐止住了脚步,循声回头,几名捕手模样的人站在不远处。
再走近些看清裴不澈的脸,捕手“扑通”单膝下跪道:“淮……淮陵王殿下,不知您在此处,冲撞了殿下,殿下恕罪。”
裴不澈摆手道:“无妨。你们是刑部的人吧?在这里作甚?”
领头的捕手答道:“接到报案,工部给事中苏萧然在重光寺被人刺杀身亡,属下们是来查案的。”
苏萧然死了?!
苏萧然的死绝非偶然。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位工部给事中是在三个月后的一次朝堂倾轧中被牵连致死。如今刺杀提前,意味着历史的轨迹发生了改变。
孟红檐不确定,她是否是改变的开始。
“什么?”裴不澈道:“何时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苏夫人受惊过度,已经……”捕手话未说完,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寺庙的宁静。
孟红檐心头一紧,那是产痛的声音。她猛地抓住裴不澈的手臂:“苏夫人要生了!”
情况紧急,不等他说完,孟红檐提起裙摆朝声音方向奔去。
孟红檐冲进偏殿时,苏夫人正躺在临时铺就的褥子上,脸色惨白,身下已是一片血泊。周围几个女香客手足无措地站着,无人懂得接生。
“让开!”孟红檐厉声喝道,迅速跪到苏夫人身边,她冷静地检查情况,同时扯下自己的外衫垫在苏夫人身下。
“夫人,听我说,孩子要出来了,您必须用力。”她握住苏夫人的手,声音坚定而温柔。
苏夫人眼神涣散,嘴唇颤抖:“萧然……萧然他……”
“苏大人他……”孟红檐咽下后半句话,转而道:“但孩子还活着,你必须为了孩子撑住,所以用力好吗?”
近一个时辰的艰难分娩,一声婴儿的啼哭终于划破凝重的空气。孟红檐用撕下的干净衣料包裹住新生儿,小心地放到奄奄一息的苏夫人怀中。
“是个女孩。”她轻声道。
苏夫人虚弱地睁开眼,泪水滚落:“娘子……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