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迟将鱼用石头狠狠砸晕,跟蓝若烟说了一声就去找柴火了。等她回来,蓝若烟已经上了岸穿上衣服,浑身似乎又白了一分,或许还香了些。
小迟视线转到晕死的鱼上,咽了咽口水,说:“烟烟姐,我们烤鱼吃。”
“嗯。”
蓝若烟将麻衣还给小迟,还是干的。
她用自己的衣服擦的身子。
小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盯着那条鱼。
蓝若烟已经会钻木取火了。
火苗一蹿出来,小迟就将干草递上去,然后在火上架了个三角柴堆,再把叉好的鱼手拿着,悬在上面。
火对着烤,小迟嘴唇发干,忍不住一直舔唇,蓝若烟发现了,便以手作杯,捧了瀑布的水过来,放在她嘴边。
她的手碰到小迟的嘴唇。
看着小迟愣住,蓝若烟反应过来,道:“我忘了我刚刚在那边洗澡……”
话没说完,小迟的头便栽进她的双手,渴急了,嘴唇都碰到了她的手心。蓝若烟一惊,双手一散,一半水撒在地上,几滴溅到火堆里,发出滋滋声。
小迟睁着大眼睛,说:“瀑布那边的水流动很快,你洗澡的水已经去了下游,现在都是干净的水,没事的。”
哗啦啦的瀑布声灌进蓝若烟的耳中,她愣愣地点头,赞同小迟的话。
“姐姐,我还渴。”
蓝若烟来回几趟给小迟捧水喝。
少女的嘴唇轻碰她的指尖,舌头偶尔擦过她的指腹,喝最后一点水时,她仰起头,蓝若烟便站起一些,倾杯一般将水倒入她的口中,手指便不小心进了她的口,被她吮吸。
然后蓝若烟收回手,神色如常,指尖却忍不住捏着。
鱼烤糊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了这条有些黑糊的鱼。
黑黑糊糊的,小迟却觉得还不错,并且大赞这里的鱼肉质鲜美,又耐心多坐了一会,钓了两条带回去。
一条给老乞丐,一条给她们当晚饭。
午时,她们回到破庙。
小迟带着草药去找收药铺子,让蓝若烟等着老乞丐过来拿鱼。
两条鱼一路干晒着到这里,现在一起挤在陶盆子里,起起浮浮,半死不活的。
“小迟。”老乞丐一脚踏进来,只看见蓝若烟,撇下嘴,“烟姑娘,小迟那家伙呢?”
“她去药铺当草药了。”蓝若烟微笑,“这是她给您钓的鱼。”
老乞丐慢悠悠走到陶盆面前,探头一瞧,问:“哪条呢?”
“这条。”蓝若烟指着较大的那条鱼说。
老乞丐霎时一笑,道:“算她有点良心。”
蓝若烟取来两根结实的干草,利落地扎破鱼嘴,穿好,打结,递给老乞丐。
老乞丐扫了她一眼,接过去,哼着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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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好破庙剩下的吃食,小迟准备带蓝若烟去北市讨饭。
她一边给蓝若烟脸上抹灰,看着她低下头认真的样子,又一次犹豫,问:“烟烟姐真的要去吗?”
蓝若烟就算脸上抹了灰,头上沾了杂草,衣衫褴褛,在小迟看来也还是清丽佳人,若是遇到好色之人……
她兀自摇头,道:“不行,姐姐你太漂亮了,不像乞丐。而且可能会吸引到那些贪色的下流之徒。”
谁知,蓝若烟听了这话,却是转身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头,毫不犹豫就划向额头。小迟惊慌去拦,只拦了一半,一道血痕从蓝若烟的额头穿过眉梢和鼻梁,几乎划到她的右颧骨处,血渗出来,十分骇人。
小迟感同身受一般,急得要掉眼泪。
当事人冷静的目光更是让小迟心里发怵。
“你这是干什么!”她扯着衣服给她揩血,牵着她到水盆处,想给她清洗。
蓝若烟却不肯低下头,反将小迟拉起来,说:“我现在没有身份,只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子,人人可欺,如果这张脸会带来麻烦,就该及早毁掉。”
鲜血流到她的唇瓣,唇色被染得极红,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小迟,又或许是看着曾经的自己,坚毅果决。
小迟怔怔的,伸手抹开她下巴流汇在一起的血,说:“……我当乞丐这么多年,扮惨卖可怜,阿爷都不让我对脸下手,说脸破了没男人要我,以后嫁不到好人家。”
“……我不想嫁人。”
蓝若烟说出这五个字,眼睫毛轻颤。
一切起因皆由她的这五个字而起。
无论长生、读书、搬家,还是遇匪、灭门、流浪。回想起因美貌遭殃的贴身丫鬟,暴徒们的可怖,她心里一颤,虽极不情愿,还是不由得生出一丝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