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回到了姚城城主府,小迟还是没撑住,昏死过去,蓝若烟怎么叫怎么打都醒不过来。
轩辕情抱着小迟进府,蓝若烟在身后,一路吩咐仆人找医工、烧热汤、煮姜茶。仆从们忙碌起来,很快蓝若烟屋内炭火燃起,暖烘烘的,被子里的小迟总算有了点人的体温。
姬叶姬云两姐妹也赶了过来,还以为是轩辕情和蓝若烟出了什么事故。
轩辕情抹了把汗,对姬叶说没什么大事,她扫了眼守在小迟床前的蓝若烟,道:“主子,收复之事很顺利,且移步去书房,听我跟您细说。”
两人便离开,姬云走近关切了蓝若烟几句,可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也只能走了。
医工说小迟主要是受冻得厉害,内脏都被受害,如今也吃不下药,只能听天由命。他又细看了小迟的外伤,开了些治冻疮和淤青的药。
蓝若烟的眼睛睁了整整一夜。她给小迟喂姜汤,喂不下去,就只能给她泡热汤,用热水擦擦身子,暖她的五脏六腑,擦干后再给她抹药。看着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还有脚上唬人的冻疮,她哭的厉害,只得把药交给其他婢子去抹。
接着又守了整整两天两夜,蓝若烟睡时少,醒时多,吃东西也吃不下,本来在外奔波就瘦了,这两天更是憔悴得不成样。
翌日,没一点预兆,小迟醒了。她见到眼前的蓝若烟,先是一笑,后又皱眉,说道:“姐姐,你怎么丑成这样了?”
瘦脱相,黑眼圈又重得很,可不就是丑了吗?蓝若烟听见她的声音,喜不自胜,连忙又喊来了医工,屋子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烧饭的去烧饭,热汤的去热汤,抓药的去抓药。
“可算是,活了。”蓝若烟双手抓着小迟的手,眼泪滴落在上面,小迟也眼眶发热,流下滚滚的泪水。
“我就想着你,姐姐。”小迟轻轻拿住蓝若烟的手,蓝若烟顺从地随着她,把手背贴在她的脸上,“我就想着你,姐姐。咳咳咳……”
情绪激动之下,小迟连连咳嗽。
“我就想着,咳,回来就好了,你在这里……有你在,我就会没事的,咳咳咳……”
一字一句都是哽咽,还总说不顺畅,总要咳嗽好几声,喘口气再继续说。蓝若烟不知道她遭了什么罪,暂且也不问,只用袖子给她擦泪,看小迟渐渐稳住了呼吸,才把她扶起来坐好。
刚好仆从送来了热腾腾的粥饭,蓝若烟接手,一勺一勺地舀起,轻轻吹凉些,再送到小迟嘴边。
小迟还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有些不自在,吃了半碗就摇头了。
“真不吃了?你可是饿了好几天。”见小迟又摇头,蓝若烟泄气,想想自己也还没吃东西,便没用勺子,仰头便饮下了剩余的粥。
她放下碗勺,问收碗的婢子:“厨房里可有肉食?”
“有的夫子,是小云主专备给您的,只是您这两天胃口太差,厨子就没动。”
“嗯。”蓝若烟心里一暖,“晚饭的时候,你们把它做成肉糜,撒在粥饭里。记着,那些肉剁得越细越好。”
“是。”婢子退下。
小迟的手悄悄伸过来,指尖勾住了蓝若烟的食指,蓝若烟反手握回去,冲她安抚地一笑,犹豫片刻,她还是问了:“小迟,你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人出现在那山脚下?你阿爷呢?”
听了这问,小迟嘴唇张了下,又紧紧抿住,好像是忍着哭,又好像是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泪珠挤在眼窝子里,最终没有落下。
她道:“老头子要把我卖了,价格没谈好,他被那伙人杀了,我找了个机会,连夜跑了。”
在老头子看来,那可不是买卖,而是嫁娶,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这么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老头子我呢,也算是养着你长大,是你的阿爷。”在牛车上,老乞丐谈起这事情,“我已经替你找好了人家。”
小迟看了眼身上的新衣,想着果然没好事,即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她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老乞丐养着她,可不就希望她嫁人的时候,能捞上一笔吗?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才十四出头呢。
小迟表现还算平静,问:“你要到了多少?”
“一块银。”老乞丐嬉皮笑脸,用五指合拢出一个小圈,“到时候,我可以分你一点点。”
什么南方过冬、什么招仆人,这些居然都是骗她的。小迟心里叹气,觉得幸好没把烟烟姐哄过来,不然可就要一起受罪了。
牛车只走了一个多月,期间两人还在路过的城池里歇脚,小迟脱了新衣,重新衣衫褴褛去讨饭。她也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想老乞丐养她十几年,如今想要一块银也不过分。
她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还值一块银呢。
两人到了中原西部,这地入冬却还没下雪,不过仍是凉凉的。小迟穿着新衣服也觉得冷。
老乞丐牵着她进楼,门口的人让他俩上去,老乞丐忽然就不动了,手牵着小迟的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