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迟儿啊……”这叫法，还是她五六岁时，老乞丐爱天天念叨的。

小迟啧了一声，道：“磨磨蹭蹭什么呢。”

她埋着头，拽着老乞丐就上去了。

到人家跟前，老乞丐回神了，点头哈腰地接过钱袋子，掂了掂却发现不对，打开一瞧居然才三个铜板。

“啊……”老乞丐忽地吐出一口气，沉下肩膀，道，“爷，我们说的可不是这个数啊。哈哈哈……”

说说笑笑着，他把钱袋子塞回去，拉着小迟就要出门，说：“我家闺女可不能跟你们走啦。”

小迟有些蒙，又有些喜，可喜意才现到嘴角上，老乞丐就头朝地地倒下了，背上插着一把大刀。

“边境那地儿出来的丫头，值几个钱，这死乞丐贪心得很。”

讲到这，一滴眼泪还是颤颤地落下，小迟扭过头抹去，继续说：“他们见我年纪小，晚上就只是关着我，没派人守我。我就爬上梁子，把瓦掀了，就这么跑了。一路上都不敢停，偶尔去讨饭，填个肚子。”

路上，有个好心的阿婆看她在大冬天里受寒受饥，给了她一块饼子，她一天吃一口，撑了半个月。

一路奔走，她撑着一口气，宁愿走些险恶的小路，也不走宽敞大道，怕被那些人追上。去时坐牛车一个月，她徒步回来，竟也才一个月。

蓝若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说，小迟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人都死了，说再多也无用。

思来想去，她拍了拍小迟的手背，道：“往后，你还有我。”

“有姐姐这句话，真好。”小迟把头靠在蓝若烟的肩上，静静地，谁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太安静了，蓝若烟忍了几日的疲惫攀上眉眼，沉沉压住她的眼皮子。小迟摸了把她的脸，让她一起躺下来，睡一会。

蓝若烟实在是困倦，刚躺下就入梦去了。小迟替她压好被角，眼睛在屋子里转了转，才放下床帘，平躺下去。

今后，她可以住在这儿吗？这里真好啊，有奴仆，有吃喝，有床……还有烟烟姐。

小迟盯住眼前的蓝若烟，感受到她的鼻息。抬起手，她的指尖划过蓝若烟的脸，轻轻描绘那条疤痕。它已经变成了更深的颜色，祛不掉了，把她的美人姐姐变成了丑陋的模样。

可是她看蓝若烟早已不是看她的脸了。

“咳咳……”

小迟闷在被子里咳了会，把蓝若烟闹醒了些。

“小迟，你背靠在我身上。”蓝若烟眼睛没完全睁开，指挥她，“对，靠过来，我抱着你，这样你的背就不会凉了……”

话落，手搭上小迟的腰，还在轻轻动弹，呼吸就又变成了睡着时的节奏。

小迟轻轻动了下，找到了最舒服位置，就窝在蓝若烟怀里，也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门被敲响了，有两方人候在外面。

床上的二人先后醒了，蓝若烟去开了门。

只见左边是她房里的婢子，告诉她热汤已经备好了。右边是捎信来的，说小叶主要传见她。

蓝若烟让婢子们伺候小迟沐浴，跟小迟招呼一声后，就去了书房。

书房里除了姬叶，还站着个轩辕情。两人看见她憔悴的模样皆是一惊，蓝若烟没有察觉，一进屋就行了大礼。

“多谢小叶主和轩辕姑娘救命之恩。若没有二位，若烟妹妹小迟的性命难保。”

她言辞恳切，诚心诚意，看着是打心眼里的感激。

姬叶给轩辕情递了个眼神，轩辕情上前把蓝若烟扶起，让她到一边入席跪坐。蓝若烟刚跪上那垫子，就发觉软得很，心里侃道，立了功果然不一样。

“小迟有你这样的姐姐，是她的幸事儿。瞧你现在，嘴唇都没点颜色，可不要累倒了。”姬叶关切了几句，提醒她，“我后面的事情，可离不开你呢。”

“小叶主言重了。”蓝若烟直身作揖。

姬叶一摆手，道：“往后称我为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