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还觉得浑身发冷,便对丫头们说道:“再添几个火盆。把我褥子换了。”
丫头见褥子上的血特别多,不禁“哎呦”了一声,多铎在外间刚跟孩子们吃了口饭,忙走到里头问:“怎么啦?”娜仁道;“没事儿,吃你的饭吧。”
慌得丫头赶紧把褥子折起来丢了出去,多铎见小几上摆的燕窝牛乳粥、鸡汁鱼翅干鲍、人参炖鸡并笋脯酱瓜鸽子蛋,看着一筷子没动,以为娜仁不肯吃,便劝道:“好歹吃点儿。”娜仁便取了边儿上的茯苓山药粳米粥,强咽了几口,又吃了块阿胶糕。多铎见娜仁面色还是苍白,索性第二天打发人把太医院的院判院使都请了来。几个医官都道并无大碍,吵吵嚷嚷地商量出几个方子,无非是些进补的药。
多尔衮亲自来探望,一见娜仁便摆手叫她不要起来,娜仁不好意思道:“哥哥嫂子们受累,我担待不起。”
多尔衮身边陪着朝鲜来的侧福晋李氏,她赶忙道:“你赶紧好了,才不辜负摄政王和豫王的一片心。”
多尔衮也道:“多尔博和锦华乖得很,你素日里要强,眼下少操些心,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
娜仁抿嘴一笑:“我能操什么心?不过是些家务事罢了。”
李氏闻言,悄悄拉着娜仁道:“妹妹,摄政王和王爷凡有要事总要知会你,就你能进我们王府的前厅,谁不知道?我劝你一句,男人的事情少管,要不然他们迟早嫌你!”
娜仁总觉得话里话外都像是警告,心里又猜是不是多尔衮的授意,难不成他疑心自己鼓动多铎劝他登基?多尔衮坐了半个时辰,娜仁出了一后背的汗,人家前脚刚走,娜仁便叫丫头进来换衣服。娜仁一病,每日来王府探望的人络绎不绝,英王福晋、郑王福晋并一干的贝子贝勒福晋,娜仁早上接待,下午才张罗着各处的杂务,放月钱的、养花儿的、修缮的,各处器具存放的,最近京畿不太平,晚上家丁侍卫巡逻了一圈儿,各处落锁还要给娜仁禀报。
多铎见娜仁马不停蹄的,自己有点心惊胆战,也不好说与娜仁知道,每日只盯着她吃饭喝药,见脸上长出点肉,以为娜仁慢慢恢复了,心才放下来,又见保宁除了爱哭,满月的时候到底长了不少,有平安长大的想头,方道:“保宁生下来跟个猫儿一样,现在长长好看多了,锦华那么漂亮,要是保宁丑了,将来埋怨咱们两个生得偏心。”
娜仁正翻着保宁满月宴的帐,见单子上的账错了三样,便打发乌立去罚管事儿的奴才。又查着盛京并京城二十多处庄子上的账本儿,厚厚地积了一摞,听多铎说话,笑眯眯说了一声是,想起多铎近日去摄政王府去的少了,便问:“怎么不去哥哥那儿?”
多铎听了,反倒拿了娜仁手里的账本儿:“又没什么事儿,我替你看。”说着见上头密密麻麻的个十百千,一条条的,又觉得头疼,马上放下道:“不看了,咱们出去转转?”
娜仁见多铎反而懒怠了,不由得急道:“都到这一步了,说什么傻话?”
多铎叹了口气:“哥现在整日和姬妾饮酒作乐,非得要等代善大哥咽气再动手不可!你以为我不急呀?”
娜仁心里一梗:“夜长梦多。不知道耽搁到什么时候了。”
多铎反而道:“你就别操心啦。”娜仁见多铎说别累着,自己反而趴在小几上打盹儿,不禁莞尔一笑。又怕他刚吃了饭,胃里不克化,倒了一盏普洱茶递给他。
娜仁见窗外的桃花开的正好,将至清明,自己在府里窝了好一段日子,心里忽然升起踏春之兴,又想起京郊的庄子有一阵儿没管,也不知情形怎样,便说:“我想出去转转。”
多铎见娜仁肯陪着自己玩儿,把账本划拉开,喜不自胜道:“咱们庄子上花儿都开了,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娜仁见多铎和自己想到一处,自然点头。觉得腰酸了,便下塌到院子里拉拉弓,笑道:“往日不觉得这张弓沉,半年没碰,感觉有千斤重。我听说京郊的庄子天天有人逃走,就是咱们家,也抓了好几个!”
多铎道:“咱们家算好的了,管事的打死了一个,他们都不敢跑了。”
娜仁气得张弓,射出了一箭,微微有点偏了:“人家是被夺了地,才到庄子上当奴才的,逃了罚一罚,打死了伤阴鸷!我看那些管事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多铎嬉皮笑脸道:“他们奉我的令,杀鸡儆猴嘛!以后不会了。大不了以后多做些好事,多建些义仓粥棚好了,总不至于叫死人堆在城门边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