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多尼回来,一副垂头丧气地样子,到院里给娜仁多铎请了安,自己也拿了弓一通乱射,边射边嚷嚷道:“额娘,我不去官学了,我也去摄政王府上书!什么八股,什么制艺,那些酸秀才成天讲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
多铎轻轻踹了多尼一脚:“怎么跟你娘说话?没大没小!”
娜仁道:“先生怎么教,你就怎么写呗!不过些事例典故对成对,按破题承题起讲排一排,有什么难的?又不是叫你写成了文章考状元。”
多尼道:“先生说我跟济度写得差,给了三个题,叫重新写了。我本来以为这两天能去玩儿来着!真是气死我了!”
恰逢锦华拉着多尔博回来,摄政王府的福晋们没孩子,把她跟多尔博当成宝。上书的时候,也叫丫头们捧了点心茶水伺候笔墨。短短几个月,锦华的匣子里塞得满满当当,柜里衣裳都装不下了。锦华虽然离了钱先生,但摄政王府更好,自然心满意足,又遇上陈名夏、陈之遴并瓜尔佳刚林等学士中的学士,又通晓政务,又会做文章,每日领着多尔博苦读不倦。见多尼嚷嚷不会写八股,悄悄道:“那有什么难的?我替你写了。”
多尼不服,碍于多铎和娜仁都在,也不敢明说:“我还要你写?万一先生看出来怎么办?”
锦华道:“先有了再挑三拣四吧!”
两人议定清明的时候真的闭门不出,关在屋子里研究起八股制艺,多尔博跟个跟屁虫一样粘在锦华后头,他们平日玩儿惯了,对去庄子上根本不稀罕。乌云怕保宁受风,也不肯跟着。多铎见一个个儿都不肯去,乐得跟娜仁坐马车,娜仁也不全然是为了去玩儿,也就没有强要孩子们跟着。
娜仁只遗憾不能骑马,见日头虽暖,郊外还有些寒气,便裹紧了披风,听得外头一阵喧嚷,便半掀了帘子往外头看瞧见一群赤脚的农夫,正挨了官差的打,那官差是镶白旗出身,操着流利的满语骂人。他声音穿云裂空,惹得多铎一阵皱眉,他不让娜仁瞧了,自己对身边的侍卫说:“打一顿降职,以后不许这样没规矩!”
按理说亲王出行周围有兵丁开道,谁敢在眼皮子底下放肆?娜仁猜到是治下的旗兵故意鞭打汉人,想在王爷面前显摆八旗子弟的威风,没成想羊肉没吃着反惹得一身臊。不禁道:“满汉分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旗人仗着功劳欺负汉人,迟早惹出祸事来。等哥哥登基,南方也平定了,规矩将来慢慢地改,汉人也不至于将我们当成寇仇,那时候,才能称得上四海归心。”
娜仁跟多铎相处多年,彼此之间说话都是听一半出一半,但嘴上都顺着对方说,或是理解完全错了意思,总之怎么也吵不起来。多铎只听见娜仁期待哥哥登基,心中欢喜道:“那是自然,我哥强爷胜祖,将来必然是千古明君!”
娜仁握着多铎的手,只能随他想到哪儿是哪儿。又见前头又是一阵闹嚷,多铎一下子恼了,甩了帘子出来,见吴克善彼此都愣了一下。吴克善转了转眼珠子,道:“豫王爷!侄女可大安了?”
娜仁听出吴克善的声音,想起自家庄子挨着吴克善京中的私宅,便出来问安:“给伯伯请安!”
吴克善瞄了多铎一眼,忙道“不敢”,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娜仁,虽说三弟下世,好在王爷待你不薄,你得节哀顺变哪!”
娜仁被戳着了痛处,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二哥能承袭我父亲的爵位,多亏伯伯的帮衬!到底算您侄子,您帮一帮,我也说不了什么。”
吴克善收了娜仁二哥不少钱,老脸一红,遮掩道:“咱们蒙古子以母贵,没有嫡子,庶子自然以长为尊。况且不管谁袭爵,总也越不过你这个姑奶奶。”
娜仁见吴克善手下的侍卫捉了两个打赤脚的奴才,身上破破烂烂的,恰好孟古青骑着马从后头窜出来,嘴里直叫“阿布,奴才抓到了!”
孟古青见了娜仁,丢下手里准备抽人的鞭子,她与娜仁相识,态度倒也亲热,只是话不大聪明:“堂姐,你和姐夫也来抓人呀?”
多铎见了两人也烦,拉着娜仁的手道:“我们不陪了,请王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