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对于韶容与好友出门游玩还是很喜闻乐见的,姑娘家有几个闺中密友是好事,不择身份,品行端正温良即可,更何况还是户部侍郎家的小姐,没有多问,便放韶容出门玩去,只嘱咐了不要晚归。
韶容带着素月上了自家马车,比约定的申时提早了半刻,依约赶到了醉金楼。
掀帘而下,眼前一道朱门飞拱,三个金灿的大字遒然而上,这便是上京城中最有名的秦楼楚馆。
素月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两人走进了楼里。
楼里场景比素月想象中的好上太多。
桌案有序连排,四周零零散散的坐着饮茶喝酒的客人,也有轻纱半挽的女郎在一旁陪坐,可大多客人规矩的很,正经的像是寻常茶楼。
楼中的管事见韶容姿容昳丽神貌不凡,赶忙上前接待。
“敢问这位姑娘,可有提前预约?”
韶容点头,报上了温以晴的名字。
管事了然,温侍郎家的千金也是醉金楼的常客,当下领着韶容主仆二人,从楼中大厅穿过,往后院引去。
一面走,一面在前头介绍。
“这位姑娘面生的很,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醉金楼,要不然这等姿容样貌我们定会记的牢。”
管事“嘿嘿”笑了两声,继续道。
“醉金楼分前后两楼,前面那栋没什么门槛,一般生意人也可约在此处谈生意往来,楼中陪客的姑娘俱是温柔解语,于诗歌、琴棋书画、生意经等各方面多有涉猎,只做陪伴清谈。很多书生文人也喜欢在前楼找上几位姑娘,酬唱诗赋,因此前楼也算半个清雅之地。”
“连着两座楼的中间是一片水榭花园,水榭上有一处平整的舞台,也是楼中每晚上演歌舞的地方。”
“至于后楼,才是真正的精华所在,其中妙处,姑娘进去便知。”
说着,掌柜的掀开后楼堂前的珠帘,笑眯眯的请韶容进去。
与前楼的朴素相比,后楼极尽奢华,雕栏画栋,金描玉砌,尽显富贵荣华之相。
楼高三层,第三层只作观赏之用,楼中中空,搭建了一座红绸高台,做表演歌舞唱曲之用,除了一楼是低矮的桌案外,上面两层四方都设立了宽敞独立的雅阁。
每一间雅阁都叫着不同的名儿,里面的铺陈摆设也随雅阁的名字走,各种风格主题任君挑选。
雅阁门上挂着金铃,房中贵客可通过摇铃唤人,每逢花魁选举,亦可通过摇铃竞筹,竞筹者一晚能豪掷千金,只为红颜一笑,是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温以晴订的是一间春花主题的雅阁,在二层,位置偏中,正好能看见高台全貌,算是挺不错的位置。
韶容进得雅阁,不急着坐下,慢慢的靠近窗边,往来时的花园探头。
那个梦中,紫佩应该就是站在这个花园的某处角落,如果可以,韶容想实地查探一番。
不容她如此在意,而是自第一次做梦后,每个晚上她总能梦到一样的场景,而自己站的位置也离那位诡异的男子越来越近,甚至再过两次,直接就能碰到自己。
韶容心中有了隐约的猜想,但还是要亲自查看过才能确定。
花园桃红柳绿掩映成趣,园中不时有下人奴仆行走匆匆,韶容探头看了许久,还未寻到与梦中场景相似之处,倒是先看见温以晴带着婢女叠翠进了楼里,这才收回视线。
不多时,雅阁的帘子被人掀开,温以晴瞧见韶容已经到了,眼睛一亮,高兴到:“卫姐姐来的真早!”
韶容回以微笑:“不早,也就刚到。”
两人落座,素月放下四周的纱幔,只余面前正中一块,留着观赏。
温以晴身后的婢女端过食盒,将一盘盘精致小碟端在桌上。
“阿娘知道我要和新交的姐姐出门玩耍,特地去小厨房亲手做的点心,让我带出来分享,姐姐快尝尝!我阿娘的点心可是一绝!我阿爹年轻时就是拜倒在厨艺下,最后娶了阿娘!”
温以晴眨眨眼,将一盘白玉酥往前推了推,示意韶容先尝这个。
温侍郎年轻时曾中小三元,亦是出自清贵人家,满门书香,当年高中后上门有意结亲的人家数不胜数。
没想到最后娶了一位翰林院小官之女,婚后数十年一如往昔,至今只有正室夫人一位,上京城的贵夫人们提起来,只有羡慕的份。
韶容也听沈氏提起过,初闻只觉得再自然不过,毕竟阿爹也只有阿娘一个人。
可听多了富贵人家妻妾相争、嫡庶反目的事儿,再看平日和阿娘交好往来的文官家里,多少也有个妾室庶子,更别提豪爵高门,韶容心下戚戚,原来寻常的幸福只是少部分人才拥有的。
温以晴在这样的人家被娇养长大,难怪是一副天真直率的性子。
韶容取了一小块白玉酥,入口绵密清甜,的确是好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