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洵似有所感,目光如电的朝韶容站立的方向看去,只能瞥见桃色衣裙一角。
江洵收回视线,伸手隔开酒盏,将那美人推向斜坐在自己面前的李穆。
美人顺势跌进李穆的怀里,一双美目哀切婉转,泫然欲泣。
江洵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皱紧眉头,对李穆冷声道:“下次出来若是再搞这种把戏,也不必约我了。”
李穆是当朝镇边李将军的独子,李将军常年镇守边关,李穆在祖母和将军原配夫人王氏的溺爱下长大,行事难免有些纨绔,好在有李将军飞书看管,品性倒也不坏,只是爱玩闹了些。
李穆知道江洵素来不喜这些,自己平日和其他纨绔子弟混在一处,一时玩忘了,此时被他冷声责问,讪笑一声,赶紧抬手将那美人打发了。
美人哀怨的瞅了两人一眼,不情不愿的出去后,江洵的面色才好看许多。
李将军与江安王曾是兵部同僚,都是从底层稳扎稳打爬上来的,是以李穆虽然混了点,但只要根性不坏,江洵也愿意和他走的近些,平日偶尔也会约着一起喝酒打马球。
“今日怎么想起约我出来?”,江洵问他。
“早就听说今晚楼里热闹,特地约你出来一起。平日一起玩的哥们去赌坊了,怀瑾你知道的,我若是敢跟着一起,我爹定会千里奔回打断我的腿!”
“李将军日理万机,且无召不得进京,怎会因为你破了规矩。”
“他就是不回来,祖母也会请出家法处置我。”
李穆小声咕哝,祖母溺爱是一回事,但在原则问题上,家里还是统一了战线。
“你也不小了,现在也没个一官半职,想过日后的出路吗?”江洵语气虽然冷淡,倒是透出一丝关心,李穆总不能一辈子靠着家中余荫过活。
“我反正文不行,武就更提不上,就算我爹想去圣上面前求个一官半职,我也不好意思去,先就这样吧,走着看呗!”
李穆知道江洵关心自己,举杯碰了他一下。
好在自己心大,又清楚几斤几两,再加上现在日子过的也挺舒服,干脆不去想这些。
江洵见他心中有数,也不再多言,碰杯后一口抿尽杯中酒。
韶容回到雅间时,桌上已经送上了一桌席面,都是年轻姑娘爱吃的,温以晴问她怎么出去了这么久,被韶容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左右人都回来了,也没再问。
两人慢悠悠的用着晚饭,期间上了一壶温和的桃花酿,韶容不喜酒的味道,此刻却是伸手主动斟了一杯,清冽的酒液入喉,让她暂时忘记刚才花园中的那幕。
“刚刚楼里的下人来报,今晚的花魁献舞在花园水榭中举行。”
温以晴吃饱喝足,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全无半点淑女的样子,懒洋洋道。
韶容轻轻“嗯”了一声,她更想看看,让虹鸢精心准备了许久的献舞,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冷月初升,醉金楼檐下的灯笼里烛火明亮,将水榭舞台中央照的一片光亮。
楼里鼎沸的人声慢慢静了下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都往窗外看去。
醉金楼两楼之间牵连上坚韧的细丝,如水般光滑的红绸顺着细丝向四面八方铺展开来,形如绽放的巨大花蕊,细丝下悬着小巧精致的金铃,风轻轻拂过,发出泠泠脆响。
虹鸢云髻高挽,鬓间只斜簪一支红珊瑚琉璃簪,身穿一袭薄如蝉翼的艳丽红裙,裙摆于风中轻盈飘逸,在暖黄烛火的照耀下隐约可见光华流动。
她立于空中红绸之上,背后就是一轮清晖圆月,精心描画后的容颜更是绝艳动人,低眉敛目间,恍若月宫中的九天玄女,姿容绝世。
虹鸢轻柔抬手,连腕间都缠绕了红绫,就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翩然起舞。舞姿飘然,柔软轻盈的腰肢随着悠扬的乐拍扭动,婉转腾挪间,层层叠叠的裙摆随着她的转身回首摇曳生姿,腕间红绫多情的飘荡在风中,一舞倾城,尽显风流。
众人皆迷醉在是妖媚惑人的舞姿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欲望,一曲舞毕,已有富商开出黄金百两的价格,只求近距离见虹鸢姑娘一面。
“我出一千两黄金!虹鸢姑娘看我!”
“两千两!”
哪怕已经知晓自此是由虹鸢自己做主,选择入幕之宾,仍有痴心妄想的富商贵客不死心的叫价,乞求美人回眸一笑。
虹鸢对四周的漫天声响充耳不闻,在身后渐渐明亮起来的万家灯火中,踩着红绸,脚下铃铛一步一响,坚定的朝着二楼某个窗口走去。
窗中探出一只男人的手臂,在虹鸢靠近时将她一把带进窗内,顿时无数嫉妒羡慕的目光纷纷扫射过来,都想知道这扇窗后坐的是哪位人物,能得虹鸢青睐。
窗口所属的雅阁外,金铃被人摇响,一道略有些尖刻的声音响起。
“今夜,昱王府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