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过半,众人面色微醺,趁着兴致正浓时,呼朋引伴,往晚樱林赏景去。
雅宁郡主眼看离席之人散去的差不多,径直走到江洵面前,笑吟吟的邀请他:“世子,下面晚樱开的正好,可要结伴一同去走走?”
江洵甚至都没抬头看她,直接拒绝道:“无此兴致。”
雅宁郡主见他抬手又替自己斟了一杯,柔声劝道:“世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给雅宁听听。雅宁可能帮不上忙,但能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江洵见她如此话多,不由皱眉,心中不胜其烦。
她的眼神自己见过太多,她心中想的什么自己也一清二楚,这种带着目的的接近,他最为不喜。
从雅宁郡主走到自己身边时,已经有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装作不经意的扫向这里,他可不想明日城中传出关于他二人的闲话,徒惹麻烦。
江洵站起身,不知是身体还未恢复还是真的饮了太多酒,身形踉跄一下,雅宁郡主见了,伸手就要去扶。
江洵沉下脸色,迅速站稳后避了开来,仿佛视她如洪水猛兽。
雅宁郡主的手僵在空中,在他冰冷目光的注视下,脊背发凉。
“雅宁郡主,还请自重。”
说完,江洵转身就走,丝毫不留情面。
身后的雅宁郡主涨红了一张脸,手中帕子搅成一团。
深吸一口气,望着江洵离开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怨恨,而后很快遮掩下去,嘴角弯起,又恢复了平日贞静无害的模样。
“阿姐,你看这枝晚樱竟然是单瓣的!”卫子旻指着花海中的一棵,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发现分享给落在后面的韶容。
韶容走到树下,略微抬头打量。
晚樱多为重瓣,花瓣层数又多又厚,所以缀在枝头更显花团锦簇。而单瓣的晚樱确实少见,没想到卫子旻眼尖,在一片花海中还能找见。
韶容伸手,将就近的花枝轻轻按下,粉雕玉琢的面庞凑近,轻嗅单瓣晚樱若有似无的恬淡清香。
卫子旻提起衣袍下摆,将被风吹落的晚樱花瓣装了满满一兜,趁她不注意时,顺风抛洒,为她下了一场绚烂梦幻的轻红雨。
这次从书院回来,总发现阿姐在不经意间微微走神,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看她脸上重新展露笑颜。
韶容静立在树下,伸手接过纷扬落下的花瓣,天地之间全被这一抹淡粉渲染,美的不似人间之境。
视线望向几步之外的卫子旻,看他咧着嘴,朝自己露出一个略带傻气的笑容,韶容心中一片温暖,这个傻弟弟呵......
唇边的笑意愈发温软,发间那支琉璃簪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出一片碎玉琳琅。
那笑容太过静谧美好,明珠耳坠晃动间,恍若蝶翼展翅,悄悄落在徐俨的眸中,一眼难忘。
明明没有喝醉,徐俨只觉得胸间酒意上涌,心中一片火热。
几乎是立刻大步上前,拦住了韶容和卫子旻的去路。
卫子旻被他吓了一跳,皱眉恼道:“你这人好生无礼!”
徐俨充耳不闻,灼灼的目光盯在韶容身上,看着她道:“在下徐俨,现任禁军卫尉,忠远伯是家父,敢问姑娘姓名?”
韶容莫名其妙的看着眼前人,虽然隔了段距离,鼻尖还是敏锐的闻到一丝淡淡的酒气。
原来是个醉汉。
韶容没什么心思和他纠缠,冷淡道:“徐公子是吧?你挡住我们的路了。”
徐俨面对她的冷淡毫不在意,反倒被激起了一丝兴趣,拦在两人身前不让,笑着道:“在下只是想知道姑娘姓名,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也不可以吗?”
这话说的有些放肆无礼了,什么禁军卫尉,和街上随处调戏良家女子的浪荡子有什么区别?
卫子旻气他态度轻浮,撸起袖子挡在阿姐身前,抬起胸脯道:“哪里来的浪荡子,你也配问我阿姐姓名?”
徐俨被他两次冲撞,已然不悦。
淡淡的瞥他一眼,以他的身份,还不屑和一个毛头小子争吵计较。
跟着徐俨结伴而行的还有两人,这两人家世一般,远不能和势头正盛的徐家相比,此次前来赴宴,就是存着巴结之意。眼见徐俨拦住一个貌美的姑娘,二人对视一眼,一齐走上前,帮着堵住韶容和卫子旻的退路。
徐俨对上韶容恼怒的目光,唇角微勾,好整以暇的等着她服软。
“徐卫尉,她好像是太常寺丞的女儿,叫什么卫...卫韶容,不久前刚在太子妃的赏春宴上出尽风头。”
其中一人认出了她,献殷勤般的告诉了徐俨。
夸奖没等到,反被徐俨斥责了一句多嘴。
真是蠢笨如猪!
徐俨要的是她向自己温顺驯服的低头,真想知道她的名字自己不会找人去查?
韶容心中对他的反感到了极点,手中暗自结印,想给他个教训——
“徐卫尉站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声音适时的插进,韶容眸光微动,结印的手慢慢松开。
徐俨听见有人喊自己,不悦的抬起头,想看是谁打扰了自己的好事。
江洵从晚樱树下走出,明明面上带笑,眼底却泛着森然的寒意,浑身上下充满了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