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挑眉,入戏了?演这么走心?
那女人有些难以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暑,记住你的身份。”
气氛有些凝滞,五姨太站出来打圆场,“我叫石棠,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虞岁歪头淡笑,笑的无辜,“做不了一家人哦,我不是来加入你们的,我是来拆散你们的。”
白暑有些气急败坏,“你做梦!我现在就去给我叔叔发电报!”
虞岁好心的提醒她,“去,快点去,记得把我跋扈的样子添油加醋的、完完整整的传达给他。”
白暑气的咬牙,转身跑了出去,石棠跟在她后面追了出去。
虞岁揉了揉手腕,看向丁年,“把你的二姨太带走。”
丁年转身走向外面,边走边说:“陆茄,你出来,我有话说。”
陆茄经过虞岁的时候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虞岁差点没忍住笑,从前她师傅对她说过:一等人,用心看人;二等人,用脑看人;三等人,用嘴看人;四等人,用手看人;下等人,用眼看人。
赵虞坐到椅子上,手捂着脸,幽幽的说:“虞岁,实话实说,我可真羡慕你,羡慕的都有点嫉妒了……其实咱们这些女特工,看上去挺风光的,说白了,跟四喜堂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服务对象是高官势党罢了……你就不一样了,初出茅庐就遇到丁年,之前派你去周旋的陆二,也没动过你。你干净的跟个玉净瓶似的,凭什么呢?你跟丁年没结果的,懂么?乱世儿女,身不由己,时局动荡,由不得你!去年有个女特工不也是爱上了搭档,假夫妻偏要做实,结果呢?那男人碍了上头的事,上峰下令除掉……哦对了,还是你亲自去动的手,你忘了么?现在那女特工可又换了个主儿打得火热呢。你以为为什么派了我又让你来?因为丁年是新桂系势力最不可控的因素。你真的了解那个男人么?”
虞岁颇为耐心的给她纠正,“你说的对,但不全对,第一,我没想跟丁年假戏真做,我现在就是活一天赚一天;第二,我不是被派来的,我是主动来的;第三,我了不了解他不重要,我只要他听话就行了。顺便说一句,特训的时候你成绩就不如我,这会就别试图用你那三两半的道行对我攻心了。”
“这么说,你是打算跟丁年在一起了?”
“赵虞,你是太久没有接任务了所以嗅到情报的苗头就想复习一下自己学过的技能么?不关你的事。”
“哼,说吧,你想怎么样?”
“我啊,申请送你去北洋政府,好好发挥你的才能。”
“虞岁,你脑子有问题吧?现在正是直奉战争打的火热的时候,你让我去?我还有命回来么?”
“怎么会?你不是最擅长内斗么?那里是现在内斗最严重的地方,正是你的舒适区啊。怕没命回来?那你为什么要做没命去的事?”
“虞岁,就当我欠你的,我去,以后咱俩就两清了。什么时候走?”
“今晚。路线已经安排好了,那边也会有人接应你。”
“我有什么好处?”
虞岁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她一眼,认真的说:“离我远点,就是给你最大的好处。”
赵虞深吸了口气,“虞岁,你会遭报应的。”
“嘁,国民党章都忘了?信报应?有报应我都死了不知道多少个轮回了。”
半程骤雨影似萍,世途跌宕梦孤行。
院子里,陆茄看着丁年,丁年望着虞岁的方向出神,“你有什么话说?”
丁年身形未动,“之前已经说过了。”
陆茄苦笑,自顾自的说:“你都不好奇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么?那年我跟父亲去马场,你还只是白崇禧的警卫员,穿干净的白衬衫,浑身都透着阳光的味道,只一眼,你就在我心里住了好多年……”
丁年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虞岁怎么这么久?
看他这样,陆茄就明白了,丁年没有心,他跟虞岁是一种人,所以才会被她吸引。
入他心,则驻他心,旁的人,再好,他也不会看,他看不到。
“丁年,你喜欢虞岁,会很辛苦。”
听到虞岁的名字他终于有了点反应,“不关你的事。”
“我父亲的旧部在这还是有些残存势力的,我知道你一直在暗中清除,可你清的干净么?你护不住虞岁的……”
丁年动了动脖子,不给陆茄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几步上前扼住了她的喉咙,“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清掉陆党旧部是时间问题,清掉你,是瞬间的问题。不要再挑衅我的容忍度。”
陆茄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丁年的眼里都是嗜血的暗芒,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招惹虞岁,他真的会杀了她。
“丁年。”
听到虞岁的声音,丁年一下子就松了手。
陆茄像是濒死的鱼,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她毫不怀疑,虞岁再晚出来一会,丁年的手再扣紧一寸,她可能真的会被丁年掐死,想到这,她很是慌张的逃离。
丁年看着虞岁,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两人之间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流。
暮山神色匆匆地跑来,在丁年面前站定,敬了个军礼后,递给了他一封加急电报,“师座,刚收到消息,直奉战争局势突变,张作霖的奉军攻势猛烈,直系吴佩孚节节败退,南京城人心惶惶,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动作。给您,这是白参谋长的急报。”
丁年听完,皱着眉,叹了口气,“好一场乱世的龙潭虎穴啊。”
虞岁微微点头,神色凝重:“眼下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南京城必定是各方争夺的焦点,你要早做打算。”
丁年拆开电报,看完后,面沉如水,“参谋长命我即刻整顿军队,准备随时支援前线,抵御奉军。还有,得尽快处理好陆荣廷旧部的残余势力,以免他们在这关键时刻生乱。”
“这好像不是我该听的。”
“那你就假装没听到。”
虞岁沉思片刻后说道:“陆党旧部虽已式微,但仍有不少顽固分子潜藏在南京城,若不彻底清除,一旦与奉军勾结,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府里这几个女人,不能动了。清掉一波,还会有第二波,不如保持现状。”
丁年静默良久,有些惆怅的说了句:“虞岁,我们之间,好像总是时机不对。”
是啊,这个节骨眼,谈不起别的,前路茫茫,除了硬闯,没有破局之法。
“丁年,我要走了。”
“去哪里?”
“先北上,再南下。”
北上,那是北洋政府的地盘,南下,也许就是新桂系的势力范围。
确实,是虞岁的风格,像她会做的选择。
“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
怎么能确定呢?好在,她和他都还年轻,还有希望。
君问归期,归期无期。
丁年感觉心里堵着一块大石头,他搬得动,却无处安放。
“虞岁,我们之间,每次见面好像都是为了分别。”
“丁年,不谈结局,有的人光是遇到,已经是赚到了。”
若是提笔写遗憾,便写那轮被乌云偷藏的月,写它错失的清辉,写月下独酌的人,杯中盛着无人共饮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