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燕临溪的指尖 “嗖” 地摘下最近的木牌，鎏金字体在灯笼下泛着微光：“芸娘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他举着牌子转身，“平安有什么用？希望谁活的好好的，就天天跟谁切磋，这样就不会莫名其妙死掉了。”

他显然不明白这祈愿背后饱含的深情与无奈。

伊介终于有了回应，“我曾经也祈愿过，你说得对，祈求除了让人更狼狈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师父，你在说什么啊？”燕临溪不解为什么师父回答的跟他的问题牛头不对马嘴。

伊介并未理会小燕子那满是疑惑的目光，他蹲下身看着燕临溪，月白道袍拂过积雪的草根，“想挂一个吗？”

那语调，就像是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过，与他平日里冷峻的模样截然不同。

“师父，你现在很奇怪。”燕临溪的眼睛瞪得滚圆，自从他出去历练一趟归来后，师父就好似变了一个人，时不时就会展现出这般突如其来的温和，这让他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师父是生病了吗？怎么行为举止这么反常。”

伊介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老门主平日里教的那些养徒之法，根本毫无用处。

“温和？” 伊介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你真是不知所谓。”

燕临溪就像没听到师父的斥责一般，对齐休说道，“你看看，马上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我怎样都与你无关。”伊介身形一顿，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衣袂随风飘动，抛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你不要给我惹麻烦就好。”

祈愿树的红绸在他们身后晃成一片红海，某片木牌突然承受不住积雪，“啪嗒” 落在雪地上。燕临溪慌忙捡起来，发现是对老夫妻的祈愿：“愿吾儿早日归乡”。

燕临溪站在原地，瞅了瞅手里这个两块牌子，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索性双手用力一甩，牌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的一声，稳稳地卡进了树身。

“等等我呀！”燕临溪麻溜地骑上小马驹，朝着伊介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明明灭灭间，求的不是天。

燕临溪一脸懵逼地回到了玄云山，一路上都耷拉着脑袋，满心的郁闷。

玄云山的风雪在山门牌坊上撞出细碎的冰花，伊介的月白道袍已被雪水浸透，他冷着脸开口，“这一趟出去，玩也玩够了。从明日起，把之前落下的早课都给我补上。”

“还要补？” 燕临溪一听，顿时更加不高兴了，他仰头望着师父肩头的雪，“这出去一趟是光挨打了，怎么回来还得受苦！”

“不把基础夯实，往后如何能活着”

“出去的时候也没见多开心，回来还要遭罪，哪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去，把剑拿来，现在就开始练。”

齐休默默递过剑架上的剑。

“补几个月的早课，这得练多少剑啊，算不清楚了。”燕临溪极不情愿地拖着步子走向齐休日常练剑的大石头，嘴里不停抱怨，“丐子说血影楼的杀手能在雪地里埋三个月，师父却要我在雪地里站三年啊……”

一旁的齐休看着师弟这副模样，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劝说道，“师弟，你就安心练吧，我会看着你练完所有的剑。”

“师兄，你落井下石！”

齐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拿起剑开始练。

伊介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还磨蹭什么，赶紧开始！”

燕临溪无奈地握紧手中的剑，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丐子什么时候来接我。”

丹峰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平日里总是透着一股清幽劲儿，此刻也被白雪覆盖，竹枝不堪重负，微微向下弯曲，偶尔有几枝被雪压断，“咔嚓”一声轻响。

伊介穿着他那袭淡紫色的袍子，身姿挺拔地立在竹林边，他的肩头已落了些许积雪，却仿若浑然不觉。

他紧紧盯着不远处正欲抬脚前行的燕临溪，这小家伙不死心，还准备去找血影楼，眉头一皱，忍不住又开口斥责道，“不许再回血影楼了，那些事轮不到你操心。”

逃跑的脚步顿了顿，仰起头望向伊介，大声回应道，“事关幽煞树，我一定要去血影楼的。”

他小小的身影在这茫茫雪幕之中，显得那般倔强，仿若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任风雪侵袭，也不能动摇他半分决心，他不想练几个月的剑！

伊介听闻此言，眼神愈发冰冷，他向前跨出一步，身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就凭你现在的本事，去了不过是送死，别再任性妄为。”

燕临溪看着穿着单薄的伊介，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梗着脖子反驳，“我在血影楼也认识了些人，他们不会害我，我必须找到幽煞树。”

伊介气得冷哼一声，他微微仰头，望着漫天飞雪，“你认识的那些人？哼，血影楼的人，各个心怀鬼胎，你怎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燕临溪见师父陷入沉思，以为有了转机，抬脚便欲向山下走去，“师父，您放心吧，我定会小心行事。”

伊介瞬间回过神来，身形一闪，眨眼间便挡在了燕临溪身前，伸出手臂拦住他，“不行，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给我把欠的早课补齐。”

燕临溪望着眼前的师父，满心无奈与不甘，眼眶微微泛红，他说道，“幽煞树关乎着妖族与人族是否会开战，我不能放任它流落在外！”

伊介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站在那里将燕临溪的去路彻底封死。

燕临溪知道了，这早课，怕是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