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人奇怪地看着这个女孩拎着车轮饼的袋子疯了似的朝前跑,校服外套被风完全掀起。
逸夫楼的轮廓在视野里摇晃,浓密的树影后掩着的二楼窗户里传出亮光。
上官奕妤脚步稍停,大口呼吸几口,擦了把脖颈上沁出的汗,又加快脚步,一步好几个台阶朝楼上跑去。
教室门大开着,她尽量压平呼吸,朝自己的位子上走,把车轮饼随手放下。
笔记本不在,夏椿还拿着。
旁边的位子空空荡荡,只留下桌面上摊开的试题。
上官奕妤抿了抿嘴唇,抬头朝夏椿的位置看过去,人不在,倒是不小心撞到几个前排学生惊慌躲开的眼神。
她皱皱眉,胳膊突然被人拉了一把。
是刘洵。
两人走出教室,刘洵疑惑道:“怎么满头大汗?”
“刚跑回来。”
刘洵没懂,他等着上官奕妤调整呼吸。
“你呢?怎么一个人这时候来教室。”
“我来拿本题,碰到道原题,林轲那臭小子非说我解题思路有毛病,要看标答。”
“哦。”上官奕妤敷衍答道。
刘洵奇怪,按理说这个时候上官应该伸手让他把题给她看一下,再一针见血给出些评价,心情好可能还会跟他一起去找林轲他们一伙。
现下这个情况,那就是,心情不好?
“上官,你怎么了?”刘洵认真道。
“嗯?”回了下神,上官奕妤眉头紧皱着,她看向刘洵,“没事,你有看到谢行知吗?”
“没有……怎么了吗?”
“没事,我有事先走了。”
话音刚落,女孩儿从他身旁跑过,掀起一阵风。
刘洵皱了皱眉,抬手拨通了林轲的电话。
奔跑的脚步声被走廊放大,由远及近,齐硕一堆人挤在一起急匆匆地想要往拐角躲。
“齐硕?”上官奕妤跑步后气息不稳,声音在安静走廊里却也显得格外大。
她转头透过玻璃连廊往下看到一个人站在灯下的谢行知,少年背影挺拔,微低着头看手机,露出长而好看的脖颈。
“上官?”齐硕扭过本来转身逃跑的身子,尴尬道,“怎么跑这么急?你也来找谢神?”
上官奕妤看了齐硕几人一眼,叹了口气,又转身朝楼下走去。
“也”,那就是夏椿已经来过了?
她没再跑,一边走一边数着台阶调整呼吸。
“小心。”手臂被人虚扶了一下,是谢行知的声音。
上官奕妤顿住脚步,尽力压抑自己紊乱的呼吸。
她站在高他一节的台阶上,抬头轻声开口:“谢神喜欢和同学到小花园讨论题目?”
这话针对性太强,就差直接拿刺扎人了。
楼梯感应灯倏然熄灭,只剩月光从侧面的窗户倾泻而下,在两人冷白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
上官奕妤手指无意识掐住台阶扶手,盯着谢行知校服领口松开的两颗扣子,少年锁骨处投下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出来聊天。”谢行知收回手,看着少女直勾勾盯着自己锁骨的眼神,挑了挑眉,戏谑道,“倒是上官同学,你来小花园是找谁讨论题目吗?”
距离太近,声音从头顶传来,上官奕妤克制住想要退后一步的冲动。
她皱皱眉,低声道:“和夏椿?你们聊了些什么?”
谢行知突然轻笑出声,喉结在月光下鼓动,划出好看的弧线。
“猜猜看呢?”他刚刚得知自己情书尚存的消息,心情正好,突然起了些坏心思,温声道,“她说……”
“铃兰很衬你。”
手腕突然被人抓住,谢行知愣了一下,低头看到女孩纤细的指节,在月光下莹白中透着粉。
“你已经知道了。”带着些疑问语气的肯定句,上官奕妤觉得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灼人,她终于撑不住低下头。
“算了,我找夏椿还有事,就先……”话音未落,就被声音里带着的哽咽打断。
这么说着,上官奕妤脚步却未动。
手背传来一丝凉意,谢行知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抹开。
是一滴泪。
少女睫毛上的泪珠折射着泠泠清辉,像是晶莹的玻璃碎片,此刻正细细密密扎进谢行知心脏最柔软的肌理。
结果又是那样吗?明明以为终于等到了峰回路转……
“你……”慌乱开口的瞬间才惊觉自己声音哑得厉害,沾着泪珠的指尖无意识蜷缩,“别哭啊。”
声音低低沉沉,却又温柔得能挤出水来。
她压抑着哭声,想说些什么,“对不起”三个字哽在咽喉,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垂眸看着少女泛着薄红的鼻尖上将落未落的泪珠,明明情书是她扔的,也是她又悄悄收回去的……
谢行知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缴械投降一般,再次主动踏入他待过的随机变量最多的这片境地。
他抬手轻轻用食指指节拭去上官奕妤眼睑下方的泪水。
“别哭啦。”他再次温声道,苦笑着垂下手,感受着指节上的湿润,“谢谢你好好保存它,保存了这么久……也谢谢你没拿它来列草稿。”
上官奕妤睫毛挂着泪,抬眼不解地看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喉结滚出的轻笑在楼道里格外清晰。
“明明是你把它夹在数学笔记本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