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哄小孩是个麻烦的活计，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这祖宗你哄高兴了，那是什么都能告诉你。

少年盘起双腿，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赵武师很喜欢我，但褚明师兄说，师傅不是好人。”

"褚明很厉害，武师也对褚明很好。武馆里最厉害的一把兵器。褚明在用，武师自己都没有。"

“赵武师会定期见一个黑衣人，每次他见完那个人，武馆里的师兄就会少几个，褚明好像猜到了什么，但他没说。”

“前几天那黑衣人又来了，他和武师的对话中提到了褚明，师父和那人吵了起来。”

“几天后，师傅就神神秘秘的带回了一把很奇怪的刀。”

"拿起那把刀后，师父好像变了个人。他想杀我。"

“褚明冲出来挡住了师傅，他喊我快走。”

“再后来，那个蒙面人来了，还要杀褚明。”

“我不想褚明死，就把那个蒙面人打跑了。”

任玄低头看向少年：“褚明现在非说自己杀了人，小枫愿意去劝劝你师兄吗？”

袁枫撇了撇嘴，小脸上满是不情愿："不行，小枫救了褚明，哥还吵我，小枫虽然没有用道元诀，可小枫又没有杀人。”

少年鼓起腮帮子，显然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赌气。

任玄低眉，思绪飞转。他记得袁宜只知道武师要杀袁枫，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任玄轻声问道：“小枫为什么不告诉哥哥自己救了人？”

袁枫：“褚明说的。他觉得是他的错。”

少年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赵武师对他真的很好，褚明为什么想要杀武师？"

任玄低眉，这小鬼天生的孤儿，对父母血缘没有概念，也属正常。

他斟酌着语言，缓缓开口："小枫，武师他是不是对你也很好？"

袁枫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怀念。

任玄声音平静："那他要杀你哥呢？"

少年眼中突然开始有暗红漫延，周身气息骤然变冷："不行！"

任玄一惊，连忙安抚："小枫别急，我是说如果。"

少年身上杀气未减："那也不行！"

任玄心中一凛，他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我去帮小枫解释怎么样？告诉你哥，小枫其实救了人，是好孩子。"

袁枫顿上一下，少年飞快的点起头，目的一贯的明确："要哥来接我。"

任玄哑然失笑。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我让他来接你。"

任玄从树上跃下，他低眉，赵安为了褚明不被暗兵带走，拿起了邪兵反抗，却被邪染心智。

倒是讽刺。

任玄朝着村子的方向而去。

村子尽头的小院中，任玄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地告诉袁宜。

眼前的青年面露诧异之色。"褚明？不可能吧？小枫平日里说，那褚明处处针对他，是个'烦人的家伙'。"

任玄挑了挑眉。

袁宜低眉，犹豫道："不过，小枫确实是说过，武馆里有很多师兄像他一样没有父母，我当时也没在意。”

青年抬眸，似有所思：“任将军，我随您去大牢。"

话音方落，院里的另一位，就跟防贼一样投来了颇为戒备的目光。

秦宣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任玄，警告的意味不要再明显。

为了日后不被汉王殿下挟怨报复，任玄只能一道喊上秦宣，来证明自己只是在办案，绝没有帮秦疏办人的意思。

牢房的气息阴冷而压抑，褚明仍然蜷缩在角落，听到脚步声接近，他连头都没抬。

袁宜站在铁笼外，眼色复杂。结合袁枫和任玄两人所讲的部分，他大概理顺整件事的因果了。

青年犹豫片刻，轻声开口道："褚明，小枫都和我说了。"

褚明身体微微一僵，但依旧没有抬头。

青年以笃定的口吻，去讲那些猜测的故事："那天武馆的花园里，赵安师父被一个蒙面人所杀。你并非凶手。赵安是暗兵，这一次却不愿交人，他拿起那把邪刀反抗，结果引来杀身之祸。"

袁宜声音平稳："小枫看到了一切，是他打伤杀手，救了你的命。"

褚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黯淡下来："袁枫答应……不说的。"

卢士安蹙眉道："夏无昧的认罪书，与袁枫所言吻合。褚明，这案子你不认，也能定案。"

少年眼中泛起泪光，身体微微颤抖。

褚明的拳攥得越紧了，指节泛白："武师是为我去拿那把刀的……"

那句话出口，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肩膀缓缓垂下，声音沙哑：

“他到最后……还是想着护我。”

少年声音低沉而沙哑，被困于岁月的光影里，不得解脱。

那是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小小的少年蜷缩在街角，一把伞遮住了落在他身上的雨水。

那人将他带回武馆，给了他温暖的居所、充足的食物，教他武功。

他曾经真真切切地将赵安视作父亲，将武馆看成第二家。

他曾一腔热忱的将所有师兄弟视为家人。

直到师兄弟开始一个一个“离开”。

赵安总说是外出任务，他们去了更重要的地方，褚明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