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外出不归的师兄弟越来越多,空下的房间一个又一个,连饭桌都不再需要添凳子了。
他们走得悄无声息,像从来没来过。
终于有一日,他看到赵安望向那新收的小师弟。
那眼神熟悉极了。
那是赵安第一次看他的眼神——静静的,带着光,像是在打量什么。
赵安笑了,手在袁枫的肩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随后,他看向袁枫兄长的目光忽地变得锐利,像刀子从布里探出锋刃。
褚明浑身都在发抖,他知道赵安要做什么,在这个地方,有人被“挑中”,就意味着有人要“消失”。
那一刻,过去所有往昔,全都在他脑海中汇聚成一个清晰的念头:他必须将袁枫赶出去。现在,就走。
少年声音颤抖,目光似乎穿越了牢房的阴暗,回到了那个血与火交织的夜晚。
赵安拿着那把‘刀’,眼中已无半点清明。
"一个一个,都是好苗子……剥了骨,去掉心,就听话了……你也该听话了,褚明。"
"我也怕,怕你像他们一样,被剥了骨头,空空的,听话……所以我藏你,护你……怎么就错了?"
月光下,赵安的脸扭曲变形,汗水与泪水混在一起,他忽然大笑起来,声音凄厉而疯狂。
“难道我就想把徒弟交出去吗?愿意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带走?!”
赵安的声音嘶哑,像风沙刮过锈铁:“他们要人,我就得给……我没得选……我也得活下去……”
"你看你多像我……一样纠结,一样逃避,一样没得选。"
"你是我养的……"
赵安的话没能说完,他倒下的时候,天是静的,夜色深沉,风声像哭,火光映着少年眸中的光。
褚明看着他握着邪兵的手指缓缓松开,那只手曾教他吃饭、握刀、杀人。
现在,它空了。褚明以为自己会痛快的,可没有。
没有痛快,也没有解脱。
赵安的最后一句话,褚明听见了。
他说:"你像我。"
褚明不愿承认,却无法否认。
这几日,在牢中,褚明会梦见赵安。
那人坐在那张旧榻上,像从前一样笑着问他:"徒儿,今日学了什么?"
牢房里,褚明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少年的面色苍白如纸,声音像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沙砾:
"我不知道……杀了我吧……我把命赔给他……"
卢士安看着眼前这个痛苦挣扎的少年。
他缓步上前,隔着铁笼蹲下身来,与褚明平视。
青年声音平静而温和:"为什么要内疚?"
褚明抬起头,眼中木然。
"赵安他从一开始就是暗桩,是杀人的,是卖命换命的。他对你再好,都改不了这一点。"
"不是你欠他的,是他毁了你。"
"他杀了你的父母,夺走了你本该拥有的家庭,让你的师兄弟成为交易的货物。"
卢士安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有力:"这种人,不值得你哭。"
牢房里一片寂静,只有少年急促的呼吸声在回荡。
卢士安不再多言,只转身看向任玄:"他是赵安看中的弟子,暗兵说不定仍在盯着他,他继续一个人很危险。"
任玄只颔首道:“我处理。”
一旁,袁宜若有所思,他上前一步:"褚明,你在武馆中与小枫针锋相对,是在刻意赶小枫离开武馆?你想保护小枫?你和小枫是朋友吗?"
褚明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有人会看出这一层。少年低头沉默片刻,只轻轻点了点头。
袁宜看着少年,目光中多了几分释然:"你救了小枫,我弟弟从小就没什么朋友,但我觉得,你和他应该可以处的不错。"
他顿了顿,目光真诚,"要跟我回家吗?"
一旁的秦宣啧上一声,袁枫不算、现在又来一个。秦宣心下了然,这人是真的什么人都敢捡。
褚明的身形一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以为少年是在犹豫,袁宜再接再厉:“你是武馆里的天才,小枫的武学造诣也不错,他现在也在练道元诀,你们两个在一起,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褚明抿唇,眼神依旧闪烁不定。少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铁笼中的少年,再难掩饰眉宇间的落寞。
“我……我会拖累你们。”
颇为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重重思绪:“都说了,你还小,别去想那么多。”
牢笼之外的青年和煦笑着:“那是大人该考虑的事。”
他目光温和的对上少年越发不安的视线:"褚明,你太像个大人了。你该学学小枫的。你们这个年龄,可以多任性些。"
那青年故作高深:“悄悄告诉你哦,我可是四品高手,就你的那名武师,我一剑就干掉了。”
一旁的秦宣给这话呛的一阵猛咳。
是一剑没错,打完自己就死的那种,一个伪四品,只要敢强开,分分钟就能把自己玩没。
秦宣咳嗽一声:“少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