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后,陶衍倾在床头一只手掐住头顶的一缕头发在指尖上转动,刚才许栈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滚动循环播放,结合已知条件梳理完思路他猜测了个大概。
唉——这都什么破事儿。
“嘀嘀——”浴室洗衣机的声音。
陶衍伸了个懒腰去晾衣服。
阳台很暗,他拉开窗帘让卧室的灯照过去,窗帘后的角落里藏着一堆破烂似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什么?垃圾吗?
陶衍把衣服晾上后,带着好奇心走过去,蹲下身子瞧。
原来是一些破烂不堪的画作,表面都布满了烟熏火燎后的痕迹,大抵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这些都是许栈的作品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陶衍盯着最上面的那幅画很久,一种酸涩窒息的感觉涌上来。
那是一张色彩作品,被烧的残缺但能看得到一部分,如果不是右下角许栈的签名他一定想不到这样一副优秀的画作是出自许栈之手。
这幅画光是摆在那就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陶衍是外行人,他的评价是——像是从美术鉴赏教材上撕下来了一页。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拖鞋与楼梯碰撞发出的声响。
陶衍拉好窗帘搭着床边坐下。
门开了,许栈一声不吭地走进来,见床上的人还在玩手机便客气了一句:“还没睡?”
那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要温柔很多,与其说是温柔不如说是极具沧桑的无力感,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
“不困。”陶衍回答。
“我吵到你了吗?”许栈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地打开柜子拾掇起两件衣服后又轻轻关上柜门。
陶衍有些心虚,手肘撑在床上位置往上窜了窜,假装无事发生:“嗯?你不是接电话去了吗?”
“嗯,”许栈点点头扔了句,“你早点休息吧,我去楼下洗澡,灯给你关了。”
小房子不大,但楼上楼下都有独立卫浴,他怕在楼上吵到陶衍睡觉。
陶衍望着许栈离开的身影,满是心疼。
漆黑的卧室突然一片寂静,陶衍忽然就没心思看手机了。
夜,太静了。
伤心事再次破除封印钻出来,陶衍蜷缩在床角,想到后妈躺在他面前的那一幕。
「“儿子,好好生活,你只要开心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妈去享福了……”」
回忆笼罩着他全身,不知道眼泪何时夺眶而出,他小心翼翼地吸了下鼻子悄无声息地落泪。
刚下楼的许栈突然想起来他平时洗澡的东西都在楼上,便又返回去。
操,破事!
许栈暗骂,要不是那破事整得他心不在焉的哪用得着跑这么多趟。
又是熟悉的脚步声。
陶衍慌乱地捂住脸,抽噎声却停不下来。
许栈的思绪一刻都没闲着,刚才电话里的种种一直在无情地折磨着他的大脑。他忘记房间里还有个人直接破门而入。
门口的灯直射在床上,正和床上捂着脸低泣的男人撞了个满面。
许栈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啧,忘了房间里还有个人。
他心情不好,陶衍心情也不好。但在他心里还是陶衍的事更严重些,陶衍现在正处于一个情绪敏感心灵脆弱的阶段,让陶衍开心才重要!
他拍拍自己的脸蛋换了个状态,走过去调侃:“偷偷掉小珍珠呢?来我瞅瞅。”
说着,就去牵陶衍的手腕。
“没有。”陶衍转过身子用被子蒙住头。
“我看看我看看。”许栈故意犯贱爬到床上扒被子偷看他。
陶衍蛄蛹两下,试图推开许栈,他用的力气不大顶多算得上“扒拉”。
“滚呐。”陶衍的声音格外的娇。
许栈轻笑一声,居然真的滚了。
?话说重了吗?
正担心,就听见许栈吧嗒吧嗒地跑过来,那声音一听就是没穿鞋。
他顺手带上卧室的门,室内再度黑压一片。
许栈摸索着走到床边,陶衍听到他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接着打开床头柜上的小台灯,又听到一串塑料纸的声音。
“起来。”许栈朝着他的肚子拍了一下。
“不起。”陶衍不想让许栈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模样。
许栈安慰他:“哎呀,谁没哭过,我又不会笑话你。”
陶衍破涕为笑:“你笑你是狗。”
他慢慢移开被子坐起来,接着又是那股奶香味扑面而来,是许栈在靠近他。
还没等他反应,就觉着嘴巴里一抹甘甜。
“草莓味的,怎么样?喜欢不?”许栈嬉皮笑脸地问。
陶衍咽了咽口水,两排皓齿轻轻咬了一下糖棍,原来是棒棒糖。
他不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许栈,但是这一次他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为许栈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