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辗转了半天,最终烦躁地坐起了起来。
临近十点,庄园里安静得有些可怖。
贾臻真站在阳台前,看着黑暗里亮着的点点星光。
这所庄园是他姨母万德兰王后送给他的礼物。在这所庄园还未完全建成之前,贾臻真便经常跑过来玩,看工人不知疲倦地将一块块石板和木板,堆积木似的拼成这所富丽堂皇的庄园。
他随着庄园一起长大,经常在这里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庄园里的每一处他都跑过,没有比他更熟悉庄园的人了。他还记得在玫瑰花田还没完全建成的时候,他曾在这里遇到了一个误入庄园的小孩子。
那是一个仲夏的夜晚,他挂心着几株含苞待放的玫瑰不肯入睡,趁大人们都睡着之后便偷偷跑了下来。他在玫瑰花田的角落里遇到一个黑发的男孩。
男孩又瘦又小甚至还没有玫瑰花的花株高,正躲在一朵就要绽放的鲜红色的玫瑰花下小声地哭。贾臻真以为他是迷路了,便小心地走上前去,柔声安慰,“你迷路了吗?你先别哭了,等我看到玫瑰开花,就带你先去我的房间。明天一早,我会找人把你送回家的。”
男孩整张脸都哭得湿漉漉的,听到贾臻真的声音,惊恐地扬起埋在膝盖间的脑袋。他头发又黑又亮,浓密的睫毛被眼泪打湿黏在一起,在月光下衬得他皮肤雪白。
“你是谁?”
贾臻真听到他蚊子似的的小声发问,回答他的问题时愈发小心轻柔。
“我叫贾臻真。这是我小姨的庄园。我来看玫瑰花的。”
“哦。”男孩点点头,依旧懵懂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贾臻真思量片刻,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坐着,“你陪我一起看吧。它们今天晚上一定会开花的。”
正如贾臻真所说,玫瑰在当晚开了花。可在花下依偎着的两个小孩睡得很沉,谁都没有看到玫瑰花绽放的过程。
等明晃晃的日光落在贾臻真稚嫩的脸上,将他唤醒的时候,他身旁那个黑头发的男孩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面对满园馥郁芬芳的各色玫瑰,甚至分不清那是不是自己的一个梦。
自那之后,贾臻真时常会在夜晚站到窗边遥望那片玫瑰花田。只是那个黑头发的小男孩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今夜,玫瑰花田似乎又有了“不速之客”。
玫瑰花田里零星分布着几盏橘黄色的灯,宛如安静的萤火般静谧美好,除了花园中央缓慢地向前运动着的那盏。
贾臻真微微皱了下眉,下意识就想联系安保部门。转念一想,又觉得安保部门应该不会蠢到连有外人进来都察觉不到。那便只能是庄园里的人了。
庄园里会去玫瑰花田的人?贾臻真立即想起晚上管家跟他汇报工作时顺嘴提起的人——随亦可。
随亦可此刻正穿着一身嫩黄色的工作服,他带着头灯,小心地行走在盛放的玫瑰花田中。
过于不饱和的工作强度让随亦可渐渐丧失了沾枕头秒睡的技能。他想着下班前看到的那几朵含苞欲放的白玫瑰竟然像个孩子似的睡不着了。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随亦可干脆换上衣服来到玫瑰花田查看它们的状况。
这几株玫瑰是在他来庄园之后从别处移栽过来的,说是随亦可亲手将它们养到开花的也不为过。
随亦可第一次养玫瑰花就如此顺利且成功,难免有些飘飘然。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难道自己是天生养花圣体?
他喜滋滋地穿过盛放的各色玫瑰,来到那片新栽的白玫瑰面前,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亲手打造的作品。
枝头的白玫瑰果然比傍晚的时候开得更大了些,有几朵似乎格外着急,已经完全地将层叠的花瓣铺展开了。
看得满意的随亦可干脆坐在花旁,关了头灯,静静欣赏着月光清风之下,玫瑰花缓慢绽放的美景。
他看得沉醉,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直到贾臻真微哑的声音在他身后骤然响起,随亦可才猛地站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脑袋一时转不过弯,下意识地回了句,“在看花。”
无数朵红的、白的、粉的玫瑰铺展在两人之间,贾臻真视线下移,落在一朵盛放的红玫瑰上,唇角缓缓勾起一个让人难以察觉的弧度。
“玫瑰花确实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