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贤帝听着两人的争论,心中也有些犹豫。但此时,他对宋铭的不满和猜忌已经占据了上风。“不管此书真假,宋铭被流寇所擒,如今生死未卜,他身为大虞皇子,却未能尽到保家卫国之责,这便是失职之罪!”丰贤帝愤怒地说道。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匆匆而入,跪地禀报:“陛下,不好了!前方传来消息,四殿下……四殿下他……为国捐躯了!”
这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朝堂上炸开。太后听闻,身子猛地一震,险些昏了过去。而丰贤帝则愣在了原地,手中的兵书滑落,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愤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可、可有遗证?”
“清理济谷关残野时发现一具无首尸体,那、那尸体腰间配着四殿下的腰牌,身量与四殿下一般无二,首级不知所踪。”
侍卫匆匆上前乘上那带血的腰牌,丰贤帝远远地看了一眼,的确是宋铭的随身之物,竟如此容易便死了。
丰贤帝猛的一拍御案。
群臣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一时间,朝堂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叹息,仿佛在诉说着这一场朝局之变的无奈与悲哀。
宋铭在众人眼中不过蝼蚁,名不副实的四殿下,死了也没人惦记,亦惊不起千涛骇浪。
*
夜幕如墨,深沉地笼罩着乔府。罗绮步履匆匆,身影鬼魅般地闪入府内,神色间透着几分急切与诡秘。待寻到乔裕与乔墨所在的书房,他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随后挥手示意侍奉的下人退下。
待房门紧闭,他才快步走到乔裕跟前,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其中的阴翳,“大人,那四殿下宋铭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前方刚传来的准信儿,说是在济谷关那片残野之中,发现了一具没了脑袋的尸首。那腰间明晃晃地挂着四殿下的腰牌,身量也和他一般无二,任谁看了,都得觉得是他无疑了。”
乔裕原本端坐在太师椅上,听闻此言,手指不自觉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沉默良久后,缓缓将目光投向乔墨,神色凝重地说道:“言清,事已至此,可这局面还如同在刀刃上行走,一步都错不得。皇上那心思深沉似海,想要让他彻底相信宋铭已死,且死有余辜,咱们还得多费些心思。”
乔墨站在一旁,身着一袭黑袍,身姿挺拔却透着几分阴沉之气。他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轻声说道:“爹,依孩儿之见,当务之急乃是要把那本伪造的兵书之事彻底坐实,让皇上打心底认定宋铭早就包藏祸心、蓄意谋反。”
乔墨顿了顿,又说:“如此这般,哪怕朝堂上有人心有疑虑,也绝不敢轻易吐露半个不字。咱们不妨多安排几个机灵的心腹眼线在朝上,巧妙地引导舆论走向,只一个劲儿地强调宋铭素日里行为诡秘莫测,这次通敌被擒,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纯粹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乔裕手捋着胡须,胡须在指尖缠绕,他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许之色,“嗯,此计甚妙。不过,那太后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她向来握着宋铭当把柄,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在盘算着派人暗中调查真相了。言清,你即刻吩咐下去,让咱们的人死死盯住太后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有个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来报。”
乔墨连忙应道:“孩儿明白。爹,还有一事,虽说那具尸体有腰牌为证,但为防万一,要不要孩儿派人去再确认一下?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那尸体处理干净,省得日后横生枝节?”
乔裕站起身来,背着手在书房内踱步,沉思片刻后说道:“暂且先别动那尸体,如今这节骨眼上,稍有动作,反而容易引人怀疑。先看看朝堂上那些大臣们作何反应,倘若真有必要,再想办法处置不迟。当下,你我父子要做的,便是在皇上面前继续扮好这忠臣的角色,把这出精心编排的戏演得滴水不漏、圆满无缺。”
罗绮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父子俩的谋划,别过脸笑的阴冷,罢了上前一步,躬身说道:“二位大人,卑职在锦衣卫中也会时刻留意各方的动静,但凡有一星半点不利于咱们的消息,定会快马加鞭前来告知。”
乔裕转过头,目光在罗绮身上停留片刻,神色满意地说道:“罗指挥吏,此次之事你也出了不少力,若能助我乔家顺利度过这一劫,日后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的一份。”
罗绮听闻,连忙双膝跪地,感恩戴德地说道:“多谢大人栽培,卑职愿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定当效那犬马之劳。”
乔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却又充满得意的笑意,“爹,有罗指挥吏这般忠心耿耿地相助,再加上咱们的周密谋划,渡过此劫,我乔家便能翻身,至于东平的沉疴旧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姑姑疯了,我们只能靠自己。宋铭这一死,朝堂上的局势便如同掌中的棋盘,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
乔墨敛了神色,又道:“爹,如今我们当务之急是引导朝堂舆论,让众人皆以为宋铭已死,且死有余辜。这样一来,皇上对我们的信任也会更增几分。”
乔裕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阴鸷:“言清所言甚是。接下来,你要在兵部密切留意各方动静,如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向我禀报。罗绮,你则继续掌控锦衣卫,确保消息不会走漏,必要时,可采取一些手段。”
乔裕苍老的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冷哼一声道:“哼,区区四殿下,只能成为我乔家翻身的垫脚石,这便是他的下场。只要咱们能稳稳地拿捏住皇上的心思,这大虞的朝堂,迟早会成为我们乔家的囊中之物。”
说罢,乔裕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罗绮和乔墨行礼后,悄然退出书房。
房门缓缓关闭,乔裕重新坐回书桌后,拿起一份奏折,看似在审阅,实则心乱如麻。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仿佛在掩盖着这一场阴谋与算计的丑恶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