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星澜,你,你脸皮真厚!”宋皎月头一次觉着说话烫嘴。
“那是自然。”祁漠从容地接道。
自然什么,脸皮自然厚吗?宋皎月一时无言。
“星澜,时辰不早了,走了。”祁羿失笑,及时劝道。
“长公主告辞,吾等先行一步。”
众人行过礼,随即向金銮殿而去。
宋皎月回到宫中一头埋进锦被中,抱着金罗软枕打滚。上官若雪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小姑娘的心思如雨后破土的笋,长得飞快。又或如漫山红遍的桃花,风一吹,香气便连了十里。挥之不去,散不尽,理不断。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如耳边强劲的风,张扬且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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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流金飞瓦,高大恢宏,汉白玉栏干瓷白莹润,大理石阶向高处延展。正殿坐落其上,正如遥不可及的权柄重位。
宋铭拾阶而上。旁侧台阶立着八大营的人,披甲戴盔,行装整肃。殿外宫女太监静立,一片肃穆。
殿内圆柱成行,高耸立着,群臣立于两侧,尽头便是那至高无上的重位。
“今日皇上召集吾等大臣,可是为了边境大捷封赏之事?”
“想是如此。今岁开春瑞雪兆丰年,我朝天降祥瑞,边疆战捷。当赏当赏啊。”
“今日怎的未见乔大人,许是又告了假?”
“可不是。任谁摊上这事都得食不下咽,正愁着哩!皇上下了死令,任谁也不敢提着脑袋放人。”
“大人可见过这四殿下?听闻殿下入流营刺探消息瞎了眼,济谷关一战竟拿了流首首级。可是真的?”
“真真假假几人知?听闻这四殿下从幼时就体弱多病,后又在祈明寺养着,想是什么都不会。至于真假,依吾看,许是侥幸所得。铁屠雄可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漠北战事告捷。有世子顶着,漠北几乎从未败过。此战大胜而归,不知陛下该如何赏。漠北荣已至极,只怕此战难赏。”
“已至巳时,皇上怎还未来?”
众人相看一眼,面色一变,不约而同叹了一息,殿内一时落针可闻。
那小官自知失言,面色惨白,忙掌了自己两巴掌,道:“吾这烂嘴。不当讲的。”
“今日是吾等听见了。什话当讲什话不当讲,你自要知道。皇上的事你也敢讲,简直胆大包天!”
小官面色惨白,垂了脑袋。
“你是新来的,不知世事。记着,今日是最后一次。若叫有心之人听着,你这脑袋就甭想要了。”
小官面色回了血,忙应着。殿内又热络起来。
“西靖王到——”殿外,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响起。
众人纷纷望向殿门,见着一众来人,纷纷行礼道:“参见西靖王殿下。”
寒暄过后,便各自归了位。
宋铭随着向前,却觉如芒在背。殿内百官视线紧随,一时安静了下来。
宋铭背挺如松,面被遮了大半,露出的肌肤却白皙胜雪,指骨修长,微拢在身侧。
细微的议论声起,如群蜂舞动。
“如此瘦削,娇弱女子。如何领兵打仗?简直胡扯!”
“只怕是连甲都披不住,刀都提不起。”
“怎能生成这般模样?竟比我那羊脂玉还白上几分。”
“赵嘉树。怎的,你瞧上了?”
“这可不兴瞧,再怎么不受宠,到底也是皇室血脉。指不定今儿一过,就成了王爷。”
“说什么屁话。老子能瞧上他?男不男女不女的。哪比得上拈花楼的姐儿有滋味。”
“今儿晚哥几个喝一个去?”
“成。今晚老子请客,诸位尽个兴。”
“喝酒怎能少了我祁二。”
“呦!二世子也去?也是,你祁二倒也是拈花楼的常客。”
赵洵揽了祁漠的肩,笑道:“祁星澜。我赵嘉树做东,给你接风洗尘。今儿晚上,我们一醉方休!”
祁漠敛了狭长的眸子,神色晦暗不清。罢了,又面色如常笑着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