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云淡风轻的说:“摩格错了。”
大概是安七的神色过于镇定,摩格也不好做出过分明显的反应来,只戏谑一笑。
使者会意,道:“娘娘无需动怒。方才娘娘责怪我可汗不以中原礼数相见,无问候之语。其实是我可汗深虑大周皇帝不懂赫赫之语,所以只以行动抱拳相见。素闻皇后娘娘掌后宫之权,因聪慧干练深得大周皇帝宠爱,原來竟不明白这个道理。”
皇后脸色就是一变。
安七完全不慌,甚至连语调也没有一丝变化,淡淡的说:“你是死人吗,只能把汉语翻译成赫赫语,不能把赫赫语翻译成汉语吗?”
使者的面色一下子就变了,正要说话,安七却没给他机会,接着说:“另外,本宫是贵妃,不是皇后,你以为你和你们的可汗玩这种小把戏,值得我大周的一国之母出声提醒吗?”
安七一手撑着下颌,凉凉的眼神看着殿中的胡须满面的男人,嘴角漫上来一抹凉薄的笑:“在我的疆域上,请说我国的语言,遵守我国的礼仪,做了出国的使臣,连这样的基本礼貌也不懂得,竟也敢在这里语出嘲讽么?不知使者可知有句话叫——”
使者不意她竟会故意停顿,下意识便问:“什么?”
安七眼神里闪过一道光芒:“——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
玄凌差点都要为这句话鼓掌欢呼,好险想起自己是皇帝,不能如此不稳重,这才忍住,只是嘴边到底是浮现出了满意的笑。
摩格不料这女人上来便是一顿连消带打,愣是让身边的使臣瑟缩了起来,当下心中便是有火气上涌。
他盯着安七看了一会儿,却见这女子竟也是丝毫不避让,全然不像往常在大周见到的那些女子一般怯懦,心里又觉得有趣。
他冷冷一笑,以汉语说:“本汗本以为大周只有一个清河王,骁勇善战又文采了得,不意贵妃娘娘一届女子,原来也如此会说话,倒让本汗想起多年前在大周荒郊野岭见到的一位女子。”
玄清已经死了半年多了,这时候摩格提起来,还是以这样一副惋惜的语气,摆明了是讽刺玄凌这个一国之君尚且不如一个亲王,这妥妥的是扎心啊。
玄凌要发做,却又不好发作,憋的脸都发黑。
皇后皱着眉头说:“可汗,清河王已经薨逝半年有余,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提起来,恐怕不合时宜。”
摩格哈哈一笑:“我赫赫子民,向来不太在意这些小事,想来大周里是将此事视为禁忌咯?”
皇后也被堵的一噎。
安七嗤笑一声:“本宫会说话么?摩格又错了。”
直呼摩格之名,这是皇后也不敢做的事,可安七就是这么叫了。
摩格便问:“如何错了?”
安七凉薄的眉眼越发的清冷,道:“本宫只是阐述事实,因而算不得会说话。”
摩格的脸一下子就绿了——虽然看不出来,但是他确实一瞬间有吃了坨牛粪的感觉。
事实?是说他不懂礼数?是说“虽远必诛”?
安七理所当然的命令道:“所以,摩格,请按照我大周的礼仪,重新进一次殿,小厦子!”
摩格见对方这个架势,是非要他这么做不可了,况且对方的皇帝也没阻止她,可见是都等着他如此呢!
可他若是做了,岂不是自降气焰?
摩格理也不理,只带着使者要往一边入席。
皇后收到玄凌的眼神示意,刚想开口和稀泥揭过此事,却又被安七抢了先——
“行礼,”安七如是说:“不然,不谈,没得谈,回去。”
玄凌不想让安七失了颜面,只得摆手让皇后退后。
皇后:“……”有点意思啊安甜甜?
摩格:“……”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可他看了看殿中凝滞的气氛,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在战事上他们又确实不怎么能占上风……实在是耐不住了,他冷哼一声,竟真的出了殿,又重新进来,并不情不愿的跪下行礼。
安七倏地变了脸色,笑盈盈道:“唉呀,摩格可汗客自远方来,这地上凉,如何能让可汗跪下呢?小厦子你可真不懂事,还不扶起来?”
摩格:“……”日。忍了又忍,还是强压着说:“多谢贵妃娘娘!”一字一句的说得重极了。
小厦子刚扶起摩格,正要再帮一把使者,却听安七含笑说:“让你扶可汗,你在干什么呢?”
小厦子的腿就是一软,当场跪了下来:“贵妃娘娘恕罪,奴才蠢笨!”
摩格咬牙切齿:“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安七笑得无辜,纯真得很,说:“没什么意思呀,他长得丑,不配坐下来,还是跪着好了。”
这可过分了!
摩格眼睛一瞪:“你这女子……”
安七微微提高声音,仍然是笑着说:“在我们的土地上,我们就是规则,你可明白?”
我的领域,我就是规则。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本是无理取闹的话,却因为国家昌盛和本身的态度而显得有底气极了。
摩格没有办法,只得微微低下头,软了语气:“既然如此,更不宜让他跪在殿中,不如让他站在角落。”
安七悄悄一个眼神过去,玄凌会意,干咳一声,说:“好了贵妃,且放过他罢。”
安七干脆应道:“臣妾听皇上的。”
摩格这才带着灰溜溜的使者回到位置上。
灰溜溜的是使者,怒火滔天的是摩格。
安七狠狠煞了摩格的威风,给足了玄凌面子,且也出言维护了皇后。玄凌这边是尽兴了,自然也知道摩格此时很是不快,玄凌便笑着举杯,作势与摩格冰释前嫌。
摩格皮笑肉不笑的接下了这杯酒,一仰脖喝尽了。
【然后他击掌三下,唤道:“來人!”
有侍从以锦盒奉上一串九连玉环,那九只玉环环环相连,玉色温润光泽,奉红绒锦盒中有莹然光泽,确是连城之物,连见惯美玉宫中嫔妃,亦莫不连连称叹!
摩格语气和顺,“赫赫本不产玉,本汗多年前曾得一九连玉环,听闻乃西域采玉工匠费千辛万苦才得这一美玉,又费无数心思才琢成此环,环环相扣,巧夺天工。但本汗又听闻此环可解,闻说中原多智者,能否请大周皇帝为本汗解开这九连玉环。”
玄凌一笑置之,“甚好,可拿到堂下请诸臣遍观,谁可解开,朕自有重赏。”
小厦子躬身接过出殿,玄凌唤上歌舞,一时宾主觥筹往來,莫不欢颜,一副升平景象。
大约半个时辰,小厦子复又进殿,神色微微凝重,略显窘色。玄凌一眼瞥见,已生了不悦之意,问道:“无人可解么?”
小厦子低头答道:“诸臣皆言此环天生如此,无法可解。”
玄凌凝神细看,道:“给诸王瞧瞧。”
小厦子复又行至诸王身前,岐山王细观良久,“嗐”地一声拍了下大腿,向小厦子挥手道:“去去,本王看眼都花了,给九王瞧瞧去。”
玄汾摆手道:“臣弟向來不喜金玉之物,不懂这些。”】
玄凌的脸色便不好看了起来。
安七微微后仰身子,冲皇后发信号。
皇后看过来,有些疑惑。
安七比了个口型——砸!
皇后瞬间接收到信号,接着又微微摇头——不可。
玄凌一侧身,把九连环递给安七:“你瞧瞧这东西,可好玩?”
安七悄悄说:“为什么要这么听他们的,他们说要解咱们就解么,这不是太没有面子了么?”
玄凌好言劝道:“这国与国使臣相见,不过就是互相接招,他捧了我们一句,我们不接,那就是丢了颜面,你说呢?”
安七微微皱眉:“但是工匠们也说这玩意浑然天成……”
玄凌脸色也不好,堂上歌舞已经没心思去看。
安七又侧身看向皇后,斜过去问:“此事臣妾来问,本来臣妾也不是什么看重威仪之人,可行?”
皇后看了一眼玄凌,难得心平气和的说:“贵妃不可胡来,赫赫如今虽实力不及大周,却也不是大周可以轻易收服的。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此时若是开战,大周必然元气大伤,是以两国和气不可断。”
安七听得连连点头,末了说:“臣妾来想办法,娘娘您只负责端庄撑场面就够了,必要时训斥两句意思意思,可行?”
皇后:“……”您也是真信任我啊。
玄凌看着两人凑在一块儿有商有量的样子,顿时:“……”朕应该在车底?
安七调整姿势,挥退歌舞,朗声问:“摩格可汗,你这个九连环,它贵吗?”
皇后:“……”有点接地气啊贵妃!
玄凌:“……”很好,这很安甜甜。
摩格一愣,然后说:“是我赫赫镇国之宝。”
安七一脸惊奇:“镇国之宝就这么轻易带出来了?本宫怎么这么不信呢?镇国之宝这种东西不是应该锁在国库里面供着吗?怎么你们赫赫的镇国之宝不光带着到处跑,还要请人拆了它呢?”
摩格:“……”你这话我没法接。
摩格强迫自己哈哈一笑,问:“本汗还以为大周人杰地灵,原来是这样无能且会狡辩之人。”
安七道:“本宫还以为赫赫光明磊落,原来是这样无礼且刁难人之人。”
摩格:“……”哦豁你还很对称咯?!
安七笑了笑:“解开最简单的,拿锤子一砸就完事了,难就难在这一个环只能被解一次,万一解开了可汗说本宫弄坏了要赔可怎么好呢?大周要赔那定然是能赔的,只是就这么赔出去……这东西也配?”
摩格气得发怔:“你……”他们赫赫视为国宝的东西,这女子却说它不配?这不是平白赫赫就比大周小家子气些么?!
摩格控制住自己的怒气,赞叹道:“娘娘好心计。”
安七一摆手,表情十分之谦虚:“欸,一般而已,毕竟当年本宫不过是一届小小县丞之女,这样的事也不过是随便动动脑子的事,并不怎么难。”
好家伙,这是说一个县承之女智力也可以甩赫赫一条街咯?
皇后适时的清咳一声:“贵妃向来淘气,可汗见谅。”
摩格:“见谅,怎么不见谅!”
玄凌:“……”淘气?淘气是挺淘气的,但是朕怎么觉得皇后你这个语气过分宠溺了呢?过分了啊,别这么搞啊!
安七叫了一声予汛:“汛儿,你常把玩的九连环拿来看看可行?”
予汛抓着果子一脸懵,和身旁的耀阳一对眼神,便分别使人拿了一个上来。
予汛带来的是纯金的,耀阳的是纯银的。
两人乖乖巧巧的站起来,一人一句的说:“可汗,您瞧这不是巧了吗?”
“我们兄妹这里也有个九连环。”
“虽然金银之物俗气,但是结实,可以随意把玩。”
“而且这种东西不过是我大周儿童的玩具,对于可汗来说想必是很简单的。”
“不如就请可汗把第九个环解下来吧?”
大周常用的九连环是一种传统的益智游戏,与摩格拿来的这种纯粹是刁难人的玉质九连环不同,大周的九连环是可以解开的,解开的过程也是有套路的。虽然也是往后面解步骤就越是重复麻烦,但是它确实是可以解开的。
摩格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让使者接过九连环,两人开始研究。
结果连第二环都没搞下来_(:з」∠)_。
摩格来了火气,拔出腰间的七宝匕首就是一斩!银制的九连环应声而断,他却笑道:“还要多谢贵妃娘娘的主意,当真是极好的。”
安七只是轻声一笑,给她的萝卜头们一个眼神示意。
予汛于是扁了扁嘴,把金制的九连环拿回来,手下一顿操作猛如虎,不到半刻钟,那九个环就一一解了下来。
耀阳惋惜的摇头:“啧啧啧,可汗也太小题大做了,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游戏,怎么就动刀动枪了起来?倒吓了孤一跳。”
予汛也用如出一辙的惋惜语气说:“对呀,我大周为人向来礼仪至上,怎么可能拿解不开的东西故意刁难呢?原本动动脑子就能解决的事,瞧瞧可汗这做的,真是可惜了这样的做工呢。”
哦豁,我堂堂一个可汗,还玩不起一个九连环咯?
摩格额头青筋直跳,欲要分辨,偏偏又不好同小儿计较,只能憋着气问玄凌:“这两位是大周皇帝的皇子和帝姬么?”
玄凌朗声大笑,把两个孩子叫到身边:“这是朕第五子予汛,这是朕第四女星河帝姬。幼儿无知,被他们母妃宠的过了些,可汗不要怪罪。”
摩格自然能猜到这两小东西是谁的孩子,当场皮笑肉不笑道:“果真有什么娘就有什么孩子,皇子帝姬很是伶俐。”又转眼笑道:“这是大周皇帝的儿子么,怎么只有四个?”
赫赫使者掩口笑道:“我可汗有十一位王子,个个骁勇善战,日后有机会还想与贵国皇子多多切磋。”
安七都不用做什么提示,予汛和耀阳就鼓起掌来:“哇好棒!兄弟姐妹这样多,想来是人少的缘故?”
予汛转头对耀阳道:“好羡慕呢。”
耀阳也说:“对呀好羡慕呢!”
予汛:“我们大周就是子民太多,听说父皇太忙了都没时间给我们生兄弟姐妹呢!”
耀阳:“对呀对呀,要是像赫赫一样人少些,父皇也可以像可汗一样清闲了对不对?”
使者:“……”
我去,这不能忍!
玄凌侧头直笑,道:“这两个猴头儿真是和你像了个十成十。”
安七轻声一笑:“连我也说不过这兄妹两的一唱一和,何况摩格连我也不如,更不如他们了。”
【摩格看了会儿歌舞,又说:“大周歌舞忒得软绵绵,化得人骨头也要醉了,不似赫赫旋舞刚柔并济,女儿家和男儿一样。”
玄凌鼓掌笑道:“好好好!正想一观赫赫之舞,可汗提议甚好。”
摩格大手一挥,朗然道:“歌舞看多了会腻,本汗今日有一礼物赠与大周皇帝,但请笑纳。”
玄凌问:“听闻是一熊罴?”
摩格微眯了双眼,淡淡笑道:“乃赫赫山中寻常兽类,皇帝留着玩就是。”
他击掌三声,只闻得周遭一片寂静,唯有小铁轮辘辘之声,沉沉地接近。】
这熊,安七也不是头一回见了,然而它确实是安七在战场之外见到的最血腥最巨大的生物,这东西就这么突兀的存在于通明殿上,在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中撕开了血淋淋的一道口子。
予汛和耀阳眼睛都放光:“有点意思啊这个!”
“你们后退,伤着半点了本宫即刻不要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听话的后退了三步。
玄凌和摩格你来我往一会,玄凌道:“关在笼子里呢,耀阳不怕。”
予汛小脸一皱:“父皇,那儿臣呢?”
安七便道:“怎么,八岁的大男人了还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不成?”
予汛:“……”恶劣,太恶劣了!
耀阳做了个鬼脸:“对呀,难道哥哥还怕么?”
予汛:“……”哦,妹妹这种生物要了有什么作用吗?
予汛气性上来了,道:“呵,孤会怕?孤像是那种会怕的人吗?小厦子!拿肉来!孤要亲自喂它食肉!”
玄凌当即大声说:“有志气!去吧!”
予汛:“……”不是?你不拦一拦吗?我不是你儿子吗?
玄凌看着予汛那满是怀疑的眼神,居然接收到了他的想法,顿时啼笑皆非。
堂下便有一女稚童的说话声响起来:“五哥若是不去,便是和睦去了?”
已经成了婕妤的胡蕴蓉便笑道:“和睦真勇敢,小厦子!”
谁知道和睦一顿操作猛如虎,竟让这人熊发了狂!
安七反应快,当场一推玄凌和皇后,喊一句:“跑!往殿后跑!”然后两手抱起耀阳和才两岁不到的予涘,吩咐予汛:“宝儿,你是哥哥了,你腿长,快些自己跑!”
予汛也不多话,跟着反应过来的玄凌和皇后就往后殿跑。
安七脚程快,把两个孩子送得远了些,赶忙又跑了回来,一把抢过和睦,朝呆愣在原地的胡蕴蓉吼了一句:“傻什么呐,跑啊!往那里跑!”
此时那熊已经要翻出最外面一层的铁栏杆了,几乎可以说就与安七背部近在咫尺,安七却不管它,抢了和睦拔腿就跑!
带放下和睦,此时人熊已经撕开了两个羽林军,安七又跑了出来。
系统已经在脑中尖叫:【啊啊啊主子你别啊啊啊啊!这可是真熊啊啊啊啊!】
玄凌也慌了,连声大叫:“甜甜,安甜甜!你给朕回来!”
安七只来得及回头朝他一笑,然后转过头来就随手抄起一条凳子腿儿往人熊方向扔去。人熊吃痛往这边看来,安七原地跳了两下,转而就拼了命的往摩格那个方向跑!
摩格眼看着安七离他越来越近,当场拔出匕首就飞刀插入了安七的心口。
玄凌目眦欲裂:“安陵容!!!”
皇后的声音直接哑在喉咙里,只听见安七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来——“赫赫摩格刺杀大周贵妃,自毁合约,战!!!”
玄凌直接跪在了地上,眼睛一片血红。
予汛和耀阳疯了一样要往这儿跑,却被皇后死死抱住,她说:“宝儿,不能去,你们母妃拼了命保下你们,你们一定要活着!”
“娘——!”
………………
安七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空间。
眼前的蓝色电光的球状物体狗腿至极:“主子你太厉害了!满分,是满分啊!你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在拿命爱玄凌了!!!”
安七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开水镜。”
系统乐滋滋的开了水镜——
安七倒下后,人熊终究是朝摩格跑了过去,摩格已经没有了匕首,且又被安七死前阴了一把,此时面如金纸。焦急之下,大概是拼死一搏,拔出使者的佩刀就往人熊脖子处飞去!
然而这一场风波过去后,摩格也没讨到半点好。
安七把人熊往摩格那边引,要么摩格杀她,此为大周开战的理由;要么摩格出手解决这只人熊,否则大家一起死。
安七死了,死于七宝匕首贯穿心脏。
玄凌几乎崩溃——他才刚刚下定决心要保护安七一生一世!转眼她却就这么死在他眼前!
而她死前也为他把所有事都考虑到了,这件事也只能安七去做,唯有她敢,唯有她能!
可……可也唯有她,玄凌舍不得!
那之后,大周与赫赫开战,长达三年时间,大周惨胜。玄凌不依不饶,生擒摩格后亲自行凌迟之刑,将赫赫纳入大周版图。
皇后膝下由此抚育了三子二女,最后继位的是皇六子予涘——予漓资质不足,宫外开府庸碌一生;予沨身子不好,因生母是甄嬛,玄凌从头到尾就没考虑过他;予汛心理创伤过大,自请去镇守边疆,决不让母妃用生命去爱的男人的江山再一次面临当年的困境。
如此算来算去,便只剩了一个当年年幼无知的予涘。
………………
系统看着看着,竟沉默了。
安七云淡风轻的说:“关了吧。”
系统问:“主子,你是不是真的爱上玄凌了?”
安七摇头:“不曾。”
“可你一辈子都在为他着想。”系统顿了顿,说,“连死前一秒也是。”
安七有些出神,说:“他爱我,这就足够了。”
系统歪了歪头,终究是不明白自家主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安七回过神来,搓了搓脸,说:“下一个,人物卡是谁?”
系统一字排开十数张卡片,道:“主子,抽吧。”
安七满心的期待再次落空——这意思就是还没有结束嘛。
唉。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心力了,只是随手抽起来一张角色卡——“周予漓”。
安七:“……”
安七:“………………”
安七抬头沉默的看着系统,试图寻求一个解释。
系统尴尬一笑:“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不要那么说下个世界有可能变成男人的自己嘛。”
安七:“……”
她几次试图张开自己的嘴,感觉自己有一肚子话要说,但终究是连一个气音都没能发出来。
憋了很久,安七才终于找出一句话来——
“我这嘴开了光这事你早说啊!”安七:“我就说我终于结束了折磨了啊!”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面临这个艰难的抉择!!
简直是恐惧的心颤抖的手!!!
安七还没消化完,系统又说:“这个角色有一个绑定的人设卡,是这个……也就是说你在人设卡池里只能抽一张卡了。”
安七心如死灰——算了,随便吧,一张两张的,又有什么区别呢?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绑定人设卡是:护母狂魔。”
安七:……悫妃,还是朱宜修,还是别的什么人吗。
安七直接抱着自己瘦弱的肩膀,倒在了地上。
——她错了。
——原来真的还能更绝望。
另一张人设卡于是孤零零的飘到了空中,上书四个大字:“自由自在。”
然而倒在地上的安某人已经完全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