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侍寝结束,早晨慕容世兰照例起来为皇帝穿戴整齐,听他软语安慰诱哄几句,再站在门前目送他带着一行宫人离开。
但是皇帝的背影刚刚消失在拐角,她脸上的笑容就倏的消失了。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盯着皇帝消失的方向,并没有察觉自己的眼睛里面几乎凝结出实质的寒冰来。
颂芝站在她身后,并没有察觉她情绪不佳,上前扶了她的手臂道:“娘娘,如今天气越发的凉了,皇上说下了早朝还过来,我们不如先进去吧?”
慕容世兰转过脸看她,神情还没来得及转换,那不善的眼神把颂芝当场定在了原地。
颂芝没忍住打了个寒战,强忍住心里的害怕,试探道:“娘娘?您还好吗?”
慕容世兰摇摇头,又看向皇帝离开的方向,实在忍不住心里的疑惑了,问道:“颂芝,你觉得皇上喜欢本宫吗?”
颂芝松了一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又笃定的说:“这还用问吗?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娘娘您是最受皇上宠爱的,就连皇后也不过是空有一个名头罢了,协理六宫的权利还不是在娘娘您的手里?”
可慕容世兰思考了两秒,却坚定的摇头了,说:“本宫担心的是,皇上或许已经不喜欢本宫了。”
颂芝有些惊诧,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自家主子放宽心。瞠目结舌的卡了半晌,才说:“娘娘,要不要请曹容华和丽贵嫔过来说话?”
慕容世兰没有拒绝。
她知道,颂芝是完全不相信她刚才说的话的。
实际上她也不太能相信这话的真实度,但是她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这是真的。
越是起了疑心,慕容世兰就越是会忍不住的仔细观察生活里的一点一滴。
平心而论,皇帝对她是极好的,在后宫有二三十个嫔妃的前提下,他对她总是特别的。翻开彤史也能看见,招幸她也是最多的。除了每月十五必会去皇后宫中以外,其他嫔妃的时间是都不如她的。
可,味道不对了。
慕容世兰很难描述出来心里的那种感觉,极为嘈杂、不安分,就像是有强烈的预感指示,这个男人绝非良人。
听闻皇后最后还是让夏冬春搬去了冷宫附近,这大概是头一个还没侍寝就惹了皇后厌烦的嫔妃了。
慕容世兰只当个笑话听了就算了事。
倒是颂芝喜滋滋的过来说:“娘娘,听说惠嫔不喜欢菊花了呢,把满宫里的菊花都送回了花房。”
慕容世兰眉头轻挑:“是本宫送的那些花的缘故吗?”
颂芝肯定的点头说:“一定是这样,娘娘高明。让她再得意!”
慕容世兰却没兴趣再听下去,望着外面阴郁的天气有些伤感:“已经三天没有出过太阳了,感觉这日子都不完整了呢。”
颂芝:“……”这话题蹦的稍微有点快,容我缓冲一下。
颂芝勉强的说:“娘娘放心,奴婢去找钦天监的人问过了,过两日定会有个艳阳天的。”
慕容世兰悲伤的点头:“能怎么样呢?天公不作美,本宫一介凡人难道还能勉强?”
颂芝又顿住了,端了茶盏来,道:“秋冬天气燥,近日来娘娘情绪不佳,怕是越发要口渴了,娘娘润润嗓子吧。”
慕容世兰接过茶盏略品了一品,突然说:“前两天丽贵嫔是不是说,她宫里的康禄海有些不安分?”
颂芝说:“丽贵嫔娘娘说,康禄海那样的人,能叛逃主子一次,难免就会有第二次。他借着丽贵嫔娘娘的风光脱离了棠梨宫那个苦海,眼瞅着惠嫔起势了,他在延禧宫那边又得不到重用,便又涎皮赖脸的想找到惠嫔那边去。”说着又狠狠啐了一口,道:“三心二意的东西,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在主子背后能扎一刀呢!”
慕容世兰恍然大悟,转而又不言语了。
过得几日,在与皇后请安的时候,慕容世兰也并没有迟到,反倒是沈眉庄迟到了。
慕容世兰只是恹恹坐在最靠近皇后的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
费云烟斜了个白眼,有那么些阴阳怪气的说:“哟,惠嫔今儿来得好早呀!”
慕容世兰眼皮撩了撩,见到费云烟脸上的神情,又想起早先那康禄海的事,倒也有些理解她这样明着针对沈眉庄的原因。
沈眉庄脸皮薄,且向来对慕容世兰一党的人没有什么好感,因此连理都不理费云烟。当务之急还是先给皇后请安赔罪,便行礼下去:“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来迟了,还望娘娘恕罪。”
皇后自然也听到了费云烟的讽刺,但是她只做不知,点头道:“请安贵在有心,偶尔一次没什么的。起来吧。”
皇后这样轻拿轻放,无形之中是帮沈眉庄打了费云烟的脸,间接也就是打了慕容世兰的脸。
慕容世兰眼珠一转,看了皇后一眼,目光在触及皇后身下的凤位的时候暗沉了些,转而又恢复如常了,又看了看容色平静的沈眉庄和愤愤不平的费云烟。
眼下她能看出来的,悫妃是皇后派,皇后要打了她的脸,指望悫妃说话是不可能的。其余人等与她关系不过尔尔,且又是出名的中庸派。倒有一个欣贵嫔吕盈风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只可惜最看不惯的就是她慕容世兰,因此也指望不上。至于曹容华……地位不够,只能装死。
费云烟一个大白眼甩过去,道:“皇后娘娘宽厚仁和,只可惜惠嫔却有些恃宠生娇了。臣妾说句玩笑话,是不是以后只要说自己有心,就可以无视向中宫请安的规矩了呢?”
皇后一时没有说话。
沈眉庄看着皇后,心里也在估计这件事要怎么收尾才好——很明显费云烟就是咬上她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沈眉庄并不记得有这样的事,但是突然想到了那从宓秀宫送来的塞满了整个存菊堂的菊花,便想到费云烟是慕容世兰一派的……所以今天这件事很可能是慕容世兰指示她做的吗?
慕容世兰:……这个锅扣得我就真的离谱。
慕容世兰看见沈眉庄朝她这边看了好几眼,眉毛挑了挑,不由得有了一分精神。
沈眉庄身边的侍女马上向皇后说:“回皇后娘娘,我们小主并不是有意迟到的,而是在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被小太监无意中弄脏了衣裳,不得已只好回去换,所以才迟了。”
沈眉庄因为在思考慕容世兰的事,所以没来得及阻止——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皇后这里她可以清白了。
费云烟哼了一声,道:“华妃娘娘怎么看?”
慕容世兰也不看皇后,略一沉思,便道:“迟个一时半刻的也便罢了,惠嫔今日虽是意外,但却迟得有些久了,可见本身也并没有起得多早,所以当罚还是要罚的。”
沈眉庄的侍女又说:“可是我家小主明明起的很早,只是没有坐轿辇……”
慕容世兰眉心微皱,看着沈眉庄说:“不坐轿辇想来并非旁人的命令,而是惠嫔的决定,既然因为自己的决定而遭遇了意外,却又怎么要让别人为你开脱?况且此事本宫只以为需要小惩大诫,但惠嫔的宫女却一再插嘴。第一回本宫当是你没反应,且又确实无辜,宫女怕你受委屈,所以才说话。如今这又是为什么?宫女这样没有规矩,可见是你这个做主子的没有调教好,主子带着奴才一起无视后宫规矩,本宫就不得不做个仲裁了。”
那宫女愣在原地,小脸煞白,不敢再说话。
沈眉庄马上喝道:“采月,为何这样不知规矩,冒犯了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还不快跪下!”
采月也马上走到前面来跪下,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皇后见场面僵持,便道:“那依华妃妹妹看,该怎么办?”
慕容世兰却并不想说出什么惩罚来,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却也不打算跟皇后说,只是踢皮球一样道:“惠嫔不敬的原是皇后娘娘,臣妾不该越庖代俎,还请皇后娘娘决策。”
皇后:“……”老娘他妈的战术后仰——什么叫你不该越庖代俎?这事你干的还少啊?
一旁的冯淑仪大概是不忍心,道:“皇后娘娘,惠嫔今日确实有错,但她一向侍奉娘娘勤勉,今日也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慕容世兰眸色沉沉的盯着冯若昭,把人差点盯自闭,却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皇后轻叹一声:“将近年关了,这时候罚得太重也不像样,便就停一个月月奉吧。至于这个丫头,拖下去打十大板,随意插嘴断不可再犯。”
沈眉庄惊诧的抬头——采月是她从娘家带进来的丫头,十大板或许不会受很重的伤,但是丢脸是一定的,这……
她恳求的看向冯淑仪。
冯淑仪咬了咬牙,道:“皇后娘娘,这丫头也是护主心切,况且她又是初犯,打板子是不是有些……”
皇后从善如流的说:“那就停两个月月例银子。”
皇后眼角余光注意着慕容世兰,却见她完全无动于衷似的,甚至面容倦怠,像是马上要睡着了一样。
这就奇怪了——或者应该说,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华妃的状况都比较奇怪了。
皇后试探似的问:“华妃妹妹以为如何?”
慕容世兰扯了扯衣角,把褶皱扯平,好整以暇的说:“臣妾以为不如何,但,臣妾一直是服皇后娘娘的,不是吗?”
皇后喉头一哽。
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皇后无奈一笑,满脸纵容的说:“妹妹说不如何,是什么意思?”
慕容世兰一顿,看向皇后——连“纵容”都出来了,摆明了就是说,如果她不说出点“意见”来,那就是在无理取闹了。
这是非要她说话不可了。
“倘若今日是臣妾面临皇后娘娘这个情况,惠嫔和她的宫女不懂规矩,臣妾依次罚她们也就罢了。但作为惠嫔宫里的主位冯淑仪,一则没有教导好惠嫔,二则在惠嫔冒犯了上位妃子的时候盲目的求情,以至臣妾朝令夕改,毫无半分威严,又是一道错上加错。所以臣妾不但不会减轻刑罚,就连冯淑仪,也是要一并惩罚的。”慕容世兰虽然惫懒,但眉目仍然凌厉,此话一出,冯若昭马上跪了下来。
她却话锋一转,又说:“但是皇后向来心慈手软,这一点连皇上也是知道的,臣妾虽然蒙皇上看中,协助皇后娘娘管理六宫,但皇后娘娘高见,臣妾不及万一。所以这样处理,臣妾自然是服的。”
好嘛,这好的坏的话全叫她一个人说了。前一句暗比迟早她慕容世兰会是皇后,后一句借皇帝说皇后不适合管六宫,偏皇后还不能发火。
皇后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但,都是千年的狐狸精,皇后的功力远非常人能比的。
“这就是了。”皇后并没有改变自己决定的想法,毕竟慕容世兰已经说出了朝令夕改这样的词,她如果再听慕容世兰的连带冯若昭也一起罚,自然也就落入了慕容世兰的陷进去。
但是不惩罚未必就是皇后赢了,反倒像是承认慕容世兰说的,她比不得对方一样。
所以这就是皇后气闷的原因了。
嫔妃散去,慕容世兰留在最后,特别真诚的说了一句:“皇后娘娘脾气真好,臣妾年轻,要多向皇后娘娘学习呢。”
皇后微微一笑:“妹妹一向侍奉本宫勤勉,时间久了总会学到的。”
慕容世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皇后的凤座,便也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费云烟跟在她的轿辇旁边走,讨巧的说:“方才多谢娘娘为臣妾出头了。”
慕容世兰瞟了她一眼,勾起唇角道:“你又知道了。只是沈眉庄如今不过是个嫔,那康禄海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倒动这样的气,真不嫌丢人?”
费云烟被训了,自然有些不高兴,委屈的说:“可那沈眉庄实在欺人太甚……”
“她在哪里欺负你了?”
费云烟一下子卡壳了——要说沈眉庄这人吧,清高那是真的清高,绝对是干不出没事找事的人。但是就是这股子清高,越发让人觉得她是在看不起自己,好像就她一个人是临水自照的水仙一般,遗世而独立。偏偏皇帝还就吃她这一套。整个后宫女人这么多,男人却只有一个,沈眉庄占的多了,其他人分到的就少了。慕容世兰资历老家世强位分高,皇帝多宠宠她,别人也没办法说什么。但是这沈眉庄又算哪根葱?
慕容世兰一看她那样子,稍微一想就把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便道:“你若真想出气,不如去求皇后娘娘,让沈眉庄和你住在一个宫去。”
费云烟脸皮一抽,有些惊讶:“还可以这样做吗?”
慕容世兰反问道:“为什么不可以呢?”
费云烟:瞳孔地震.jpg。
对哦,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是延禧宫的主位,沈眉庄再受宠再得皇帝信任,那也才是一个嫔位,要是住进了延禧宫,那就得听她的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要怎么样才能让皇后同意这件事?
费云烟兴奋劲过去后,怏怏的说:“可是今日的情况,娘娘您也看见了,皇后娘娘分明就是站在沈眉庄那边的,又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
慕容世兰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棘手,轻快的说:“本宫听说,康禄海的原主子甄嬛,就和沈眉庄是关系极亲密的姐妹,甄嬛又恰好病了,你的延禧宫既不偏僻,偶尔皇上又会过去。看在康禄海的面子上,你把甄嬛接到延禧宫照看,皇后难道不夸你友爱吗?”
费云烟起先还满脸茫然,慢慢的回过味来了,便喜上眉梢:“果然不愧是娘娘!”
慕容世兰不置可否,分出一部分人来把费云烟送回延禧宫,自己带着人继续回宓秀宫了。
颂芝困惑地问:“娘娘,为什么要让丽贵嫔娘娘去对付莞贵人呢?”
慕容世兰轻飘飘的说:“沈眉庄要抢本宫碗里的东西,那她在意的人,就得代她受过。”
颂芝明白了,顺口夸了慕容世兰一句。
慕容世兰微微眯了眯眼睛,心情还算不错。
沈眉庄被惩罚的事没有了后续,皇帝也好皇后也好,都没有再管。
接着费云烟主动跟皇后说要把甄嬛接到延禧宫来照顾,皇后固然不信,但是费云烟的理由无懈可击——她宫里有一个原本在甄嬛身边做总领太监的奴才,或许这个太监做事不错,所以看在他的面子上费云烟愿意亲自接甄嬛过来身边照顾,皇后也不能直接说不信。况且甄嬛确实一直在说自己病了,整个棠梨宫基本没有人过去,现在有个人愿意照顾她,而且又是一宫主位,虽然怎么看怎么诡异,但是确实没办法拒绝。况且慕容世兰有协理六宫的权利,即使皇后这边不同意,她那边也会同意的。即使皇后有心抬举甄嬛,但是奈何甄嬛她自己不想被抬举,皇后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病歪歪的甄嬛和慕容世兰撕破脸皮。所以多方条件综合之下,居然还真让费云烟得逞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甄嬛没有办法,便去乞求:“丽贵嫔娘娘好意嫔妾心领了,只是丽贵嫔娘娘对嫔妾良善,嫔妾却不能不识好歹,久病之人多晦气,还是不劳烦丽贵嫔娘娘了吧。”
理由不错,但是没用。
慕容世兰一锤定音:“既然丽贵嫔都不怕,你又有什么好怕的?虽然要你在病中迁宫有些为难,但是丽贵嫔一番好心,你就辛苦一下吧。”
甄嬛就是个无宠的小贵人,到如今连皇帝的面都还没见过,直接对上慕容世兰那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忍气吞声依了。
慕容世兰看着面沉如水还要咬牙切齿说感谢的甄嬛,长达四个月寂寞的心灵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看,这就是大权在握的好处了。
本宫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乐意又怎么样?你不光要听本宫的,还要对本宫说谢谢!
如今只是一半的权利,就已经如此令人爽快,如果她能将整个后宫的权利都揽在自己手里呢?
慕容世兰又一次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皇后身下的位子,心里控制不住的想——反正皇后比她谨慎的多,就算在这个位置上过得也不痛快,倒不如直接给她好了。
皇后注意到了慕容世兰的目光,那充满了渴望的眼神让她一阵心悸,说不出的恼怒从心里窜了起来。
慕容世兰她竟然敢?
就这样不加掩饰的光明正大的渴望着她的位置?!
未免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可她再看时,慕容世兰已经把头扭回去了,好像从头到尾就没看过她一样。
但皇后知道,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如果还要继续等,等慕容家又打胜仗归来,这个后位只怕就真要岌岌可危了。
且说甄嬛被迫搬进了延禧宫之后,原本平静的日子越发过得小心翼翼了。
不知道为什么,延禧宫内西配殿一天到晚都是大门紧闭的,看上去倒真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但这不代表费云烟就折腾不到他了。
众所周知的,当一个宫里有不止一个嫔妃的时候,当月的月例银子是统一发到主位嫔妃手里的。除非主位嫔妃不想管事,那就各拿各的。
显然费云烟不是那不想管事的人_(:з」∠)_。
所以甄嬛住了一个月之后,就发现她几乎拿不到月例银子了。想也知道,绝对是费云烟给扣下来了。
但是这种事能跟谁去说呢?
甄嬛如今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消失在后宫嫔妃的眼里,此时为着这点小事就去找皇后,那就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她这边过得拮据,沈眉庄偶尔来看她时自然清楚,可她也没办法——不可能她代替甄嬛去跟皇后告状,毕竟费云烟是慕容世兰的人,慕容世兰如今与皇后平分秋色,她们只能忍耐。
慕容世兰和费云烟为什么针对甄嬛,沈眉庄也不是不清楚。无外乎就是对付不了她,就转而找甄嬛出气了。也不仅仅是甄嬛,连安陵容也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安陵容籍籍无名,一无家世二无样貌,且沈眉庄对甄嬛明显更亲近,所以这方面上还是甄嬛遭受得更多。
甄嬛自己是装病避宠,但她没有想到她会因为沈眉庄的受宠而被慕容世兰盯上。可她也不能让沈眉庄不要再受宠了,所以这些委屈她就只能生生忍受着。
甄嬛这委屈受得了一个月,但未必还能一直受下去。毕竟她如今进宫也有小半年了,带进宫里的银子要养活自己身边这么些人。原本在棠梨宫那里还能自己做些针线活贴补,如今到了费云烟这里,那是连像样一些的布匹都分不到。
将近年关,沈眉庄对皇后提了个建议——说是以后各嫔妃的月例银子还是让嫔妃的宫女自己去内务府领来得好,“省得你拿了我的,我又拿了她的,虽说都是误会,但闹大了也不好看,反而伤了姐妹间的情分”。
这就是曲线救国了,沈眉庄也并没有直接告费云烟的状,只是建议此事从此都由各嫔妃自己负责就是了。
皇后知道这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叫沈眉庄发现了,但是她也没有要去仔细追究的意思,直接就同意了。
然而,钱是可以拿到自己手里了,费云烟却还能克扣甄嬛的生活用品,包括但不限于食物、布匹、针线、彩妆。甄嬛没有这些东西,那就只能拿银子去内务府买,于是拿到手里的这点银子也撑不了多久,就只能靠沈眉庄接济。
慕容世兰原本只是想用甄嬛来控制沈眉庄的……或者甚至说不上控制,只是想恶心一下她而已。
但人算不如天算。
甄嬛搬到了延禧宫,费云烟还算受宠,且延禧宫离仪元殿也还算近,这也就意味着大大增加了甄嬛看见皇帝的可能。
于是甄嬛这苦头吃了没两个月,除夕前的十天,还是撞上了皇帝。
也不知道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后宫诸人只看见,皇帝下旨有好些珠宝奇珍送进了延禧宫。
这往常费云烟虽然受宠,但是也没到这个地步啊,况且这几天费云烟的脸色也着实不算好看。
那就是那位莞贵人了?
慕容世兰嗤笑一声,朝颂芝说:“怎么好像到甄嬛这里,获宠是很简单的事一样?”
这可叫后宫那些期盼皇恩而不得的女人们怎么想啊?
颂芝以为自家主子是不开心了,马上说:“娘娘不要担心,皇上也就是图个新鲜,那莞贵人再受宠,难道还能有娘娘受宠?况且她自己病怏怏的,能不能承得住这份福气还不一定呢!”
慕容世兰失笑的摇头:“病?本宫看不然,不如我们再等等看。”
没过几天,延禧宫莞贵人晋升为莞嫔的消息就传了出来,而慕容世兰看见的彤史却告诉她——甄嬛甚至还没有开始侍寝。
她的护甲一下下的敲击着手里的本子,神色复杂起来。
这个甄嬛,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对付一些。她当年入宫时也是嫔位,如今甄嬛未侍寝就也成了嫔,且和她一般都有封号,这让她不得不有些警惕了。
坐在她对面的费云烟却很着急的说:“娘娘,我们怎么办呀?”
慕容世兰看向她,道:“什么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