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安七对着汝南王的王妃贺氏敬了一杯酒,对方虽然惊讶,但到底是没有拒绝。
汝南王见了,也举起酒杯合着一起喝了。
这一幕格外的扎眼,玄凌忍不住道:“王兄对光华夫人倒是亲厚?”
汝南王哈哈一笑,先看了贺氏一眼,才道:“皇上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光华夫人生母,慕容夫人亲自上臣府上来,意属让慕容大少将军迎娶臣王妃之亲妹,言辞恳切,令臣动容。此事若是能成,算来臣还要叫光华夫人一声妹妹,便在席间对饮一杯也罢了。”
玄凌的脸色顿时一僵,却没有露出什么不妥来,只端着酒杯看向安七,笑道:“这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事?怎么朕不知道?”
安七笑了笑,道:“贺妃一直是中京女子之楷模,想来也是家风清正的缘故,小贺氏与贺妃乃是一母同胞所出,必是贤妻良母,配臣妾哥哥那样的大老粗,臣妾还担心贺妃舍不得呢。”
贺氏连忙说:“夫人言重了。”
亲事拿到这样的席面上来说,玄凌不可能紧急叫停了,他心里再不乐意,表面上是一丝儿不能显出来的,只道:“看来光华夫人和王兄对这门亲事都非常满意啊,那朕也提前饮一杯以作祝贺……”这杯酒刚喝完,马上转了话题:“老六是又没到,每逢家宴,他必要迟到,这回他来之后必得自罚三杯。”
玄凌觉得刚才他如果不强行转开话题话,他可能会当场爆炸:)。
一个慕容家已经够让他忌惮的了,汝南王也是他的心腹大患,现在可倒好,一声没吭的这俩就要成一家亲了?干啥?这是要干啥?
他前脚才册立安七为光华夫人,后脚就给他这么个消息,这是感谢他吗?这是要灭了他吧?!
安七也就笑笑,不再说话,好像完全看不出来玄凌的忌惮一样。
系统却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
安七眉毛一挑:【?你知道什么了?】
系统有些小得意地说:【我知道你是想要怎么谋朝篡位的了!】
安七看系统那一脸“快问我快问我”的表情,忍不住有些失笑:【好吧,那你说说我是怎么打算的?】
系统心满意足,说:【你先借慕容夫人的手把慕容世松从边疆叫回来,借着他的婚事与汝南王结下亲家,这样就是向汝南王表明了你一家的忠心,于是你们就可以借汝南王的兵权造反了!】
安七眨了眨眼,听得很是认真的样子,末了道:【你是这么想的——那也可以吧。】
系统浑然不觉自家宿主的言外之意,更是尾巴翘了八丈高:【我就知道!】
安七垂下眼眸,喝了一杯梨花酒——如果这蠢系统都是这么想的,那玄凌和玄济恐怕也是这么想的了。
挺好的。
这场温仪帝姬的宴会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期间没有曹琴默的抓阄献艺,也没有甄嬛的一曲惊鸿,更没有端妃的“又得佳人”,就像宫里无数次的宴会一样,平平无奇的过去了。
沈眉庄假孕争宠一事拖不了太久,所以温仪的周岁宴刚过没两天,安七就接到曹琴默的消息,让安七以唯一的夫人的身份,带领众多嫔妃在今夜齐聚沈眉庄住的碧波潭,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
安七想了想,道:“本宫若是不去,恐怕也不合适……去禀报皇后吧,就说——嫔妃们久不见天颜,不如便是去看看沈容华,沾沾喜气也好。”
颂芝困惑道:“小姐,皇后会听我们摆布吗?”
安七微微一笑:“她为什么不听呢?朱宜修比任何人都期待此事东窗事发,说不定刘畚也已经被控制住了。”
系统吱哇乱叫:【宿主,你真的要这样什么都不做的,等皇后来陷害你吗?】
安七抬手像挥开苍蝇一样的摆了摆,道:【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人设卡里面有一张叫做“顺其自然”?】
系统:【?!】
啊这。
这个问题就很锥心了吧!!!
不是忘记了——它是一直就没记住过!
系统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安七也不管它了,梳妆的过程中便听到了周宁海的回馈:“回夫人的话,皇后娘娘准许了,并请您也去呢。”
安七笑了笑,又拿了一只步摇在发型上试了试,道:“本宫自然要去的,你且让人炖一盅百合莲子粥,本宫回来要吃的。”
“是。”
安七故意去得慢了些,等她到的时候,正是皇帝带着众嫔妃撞见茯苓鬼鬼祟祟的剧情点。
恰听跪在地上的宫女尖着嗓子叫喊:“小主,奴婢替你去毁灭证据,没想到你却狠下心肠弃奴婢于死地,奴婢又何必要忠心于你!”说完“扑”倒在玄凌脚下,连连磕头道:“事到如今奴婢再不敢欺瞒皇上,小主其实并没有身孕。这些衣物也不是奴婢偷窃的,是小主前几天信期到了弄污了衣裤要奴婢去丢弃的。这些衣裤就是铁证!”
安七扶着颂芝的手款款而来,诧异道:“这是做什么?都聚在这一堆,什么偷窃?”
她冲玄凌行了礼:“臣妾请皇上、皇后娘娘金安。”众嫔妃也都纷纷给安七请安,安七随手一挥,道:“都起来吧,沈容华有身子的人免礼。”
她不提这一嘴还好,提了玄凌的脸色登时就难看起来,也不搭理她,逼视着茯苓,道:“沈容华受惊,去请太医来。”
沈眉庄似乎是缓过一口气来了,道:“李公公去请为我护胎的刘太医吧。只不知今晚是不是他轮值。”
李长应一声“是”,道:“今晚不是刘太医轮值。”
玄凌道:“不在也无妨。那就请太医院提点章弥。”
沈眉庄道:“可是臣妾的胎一直都是由刘太医……”
“不妨。都是一样的太医。”
安七是唯一那个一脸茫然的,看看玄凌,又看看沈眉庄和甄嬛,再看看跪在地上的茯苓,最后看向曹琴默,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曹琴默有些震惊于安七这自然的演技,却也只是诧异了一秒,又恢复如常的说:“回夫人的话……”
玄凌直接道:“光华夫人来了,都先进去吧。”
这是直接打断了曹琴默的话,显然是不想再听人提起。
安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跟着玄凌一同进去,道:“皇上,不过区区一个丫头,也不能空口白牙就要攀诬一个容华,许是什么误会也未可知,皇上切莫气坏了身子,为这奴才不值当。”
玄凌脸色黑沉沉的,显而易见是正处于心理风暴之中,现在并不想跟人说话。
朱宜修有些忧心忡忡的说:“光华夫人知道此事了吗?”
若是知道,刚才为什么假惺惺的询问?且又是怎么知道的?若是不知道,这一通安慰又是从何而来?
安七并不慌乱,微微叹一口气:“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恐怕不是小事,皇上为此焦心,臣妾自然也担心皇上的身子。方才那宫女也是狗急跳墙了,臣妾来的时候她就尖声冒犯,可见之前也没说出什么好话来。皇上是千金贵体,是天下的皇上,为着这起子人气坏了自然不值当。”
朱宜修牙齿一咬,面上却是带了三分忧郁,道:“光华夫人心细如发。”
安七站在旁边龇着牙一笑,又很快恢复冷漠,几乎让朱宜修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朱宜修:“……”她当然不会再去问安七为什么知道那个宫女是在攀诬沈眉庄了,这个问题明显是在针对安七,而且太蠢了——刚才皇帝借着沈眉庄动了胎气的理由让请太医,而且还是章弥,更没有之前对沈眉庄的千依百顺,这些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都是在宫里混的人,不至于连这也看不出来。
看来刚才那个安慰,并不是安七得意忘形露了马脚,而是她故意钓她问出来呢。
朱宜修:这女人怎么突然又有进步了?受什么刺激了这是?!
我恨!
没多久,太医院提点章弥就到了。在满是主子的殿内看诊,压力尤其的大,于是再三看过,也不敢说话,没多大会儿就出了满头满脸的冷汗。
朱宜修见状忙道:“章太医,究竟是什么个情形?莫非惊了胎气?”
安七就站在玄凌身边,也皱紧眉头盯着章弥看。
章弥总算是放弃了,来到玄凌面前来,道:“皇上皇后赎罪,容华小主她——她她她,并没有身孕啊!”
安七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急急的问:“你可别看错了!”
沈眉庄也惊叫一声:“你胡说!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了胎象!”
章弥磕了个头道:“微臣不是千金一科的圣手。为慎重故可请江穆炀江太医一同审定。只是江太医在丁忧中……”
安七先于玄凌一步,道:“去请!还有太医院里轮值的太医,有几个算几个,都叫来!”
朱宜修显然有些诧异,当下看了安七一眼,却见她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少不得心里思量开来。
玄凌手扶在桌子上,并没有出口说反对。
殿里的气氛越发难挨了,安七有些不安,忍不住道:“章太医,你可看过沈容华之前的脉案?”
章弥趴在地上不敢起身,道:“之前容华小主的脉案都由刘畚刘太医一人负责,微臣失职,不曾看过……”
安七重重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看了沈眉庄一眼,对周宁海道:“去去去,把沈容华的脉案都给找过来!”
周宁海不敢动,请示玄凌。
玄凌有些烦躁的说:“还嫌闹得不够大吗?光华夫人消停些吧!”
安七却道:“皇上息怒,臣妾觉得或是那刘太医一己之私也不一定。皇上没听见章太医说吗?自沈容华有孕以来,脉案皆是刘太医一人负责,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连叫旁人看一眼都不能?况且嫔妃有孕与否,还不是听凭太医一张嘴?若是被那刘太医蒙蔽了,沈容华又如何得知呢?”
这推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玄凌也无话可说了。
系统欲言又止:……这一通操作,恕它确实是看不明白。按道理来讲,宿主应该是要顺水推舟,也就是顺着朱宜修和曹琴默的手笔,把沈眉庄彻底摁死在假孕争宠上的。可是现在怎么又在帮沈眉庄说话?
曹琴默就更慌张了——这女人是想干什么?难道是想牺牲她招揽甄嬛和沈眉庄吗?不至于吧老天!
曹琴默心里着急,但是这个时候她开口说话未免过于显眼了,再一看费云烟也在人群中,于是走过去悄悄拉了她一把。
费云烟不大的脑容量终于超常发挥理解了曹琴默的意思,便道:“可是光华夫人,一个太医为什么要陷害后宫嫔妃?况且臣妾听说,这位刘太医分明是沈容华自己主动要求来伺候的。”
安七眉心一皱,若有所思道:“确实是这样,沈容华,你从前可认识这位太医?”
沈眉庄不知道安七想要干什么,但是眼下的情况对于她而言非常不利,如果她说以前就认识刘畚,那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更何况她本来就从前不认识他。
于是摇头,看着玄凌,神色凄惶:“嫔妾从前并不认识刘太医,那日在曹婕妤那儿,是嫔妾第一次见他!”
安七眨了眨眼,问道:“既是第一次见他,你怎么那样信任他?”
沈眉庄这就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原因也是有的,因为刘畚说他是刚来太医院不久的,那这样的太医必然在后宫里还没有选择投靠哪位嫔妃吧,尤其是安七,必然没有控制他才对。她开这个口,是希望给他一个知遇之恩,好叫他忠心于自己。再加上他又是济州来的人,这就凭空多生了两分同乡之谊,又是他头一个诊出自己的喜脉……
但是无论是防备安七,还是太过于急切地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这都不是能当着玄凌的面说出来的话,所以沈眉庄只能闭嘴,面色乍红乍白的,看着好不可怜。
甄嬛如何能忍?即使眼前问她的是与她们都结下了梁子的安七,她也只能忍气吞声的,焦急的说:“皇上、皇后、夫人明鉴,完全是因为眉姐姐素来心性善良,所以太过轻易的……”相信了刘畚的鬼话。
甄嬛话没说完,就见外面好几位太医过来了,其中打头的就是江穆炀。
玄凌现在没什么心思听甄嬛说话,他迫切的想要知道沈眉庄肚子里到底有没有他的孩子,于是指着江穆炀道:“你,给容华把脉,看仔细了。”
江穆炀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见此场景也不慌张,从容不迫的行礼,然后就开始把脉。
他这副做派,许多人天然就要相信他的,这就是“专业”感啊。
所以当他说出沈眉庄其实并没有身孕的时候,沈眉庄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垮掉了,身后站着的采月这才说:“这话不对,小主明明月信不来,呕吐又爱食酸,这可不是有身孕的样子吗?”
其实大庭广众之下说月信之类的事,对于古代尤其是宫廷的女子来说,是比较羞耻的。但是眼下这个情况都关系到生死了,想必也没有谁会在意要不要脸这事儿了。
江穆炀微微蹙一蹙眉,神色镇定道:“是么?可是依臣的愚见,小主应该前几日就有过月信,只是月信不调有晚至的迹象罢了。应该是服用药物所致。”说着又道:“月余前容华小主曾向臣要过一张推迟月信的方子,说是常常信期不准,不易得孕。臣虽知不妥,但小主口口声声说是为皇家子嗣着想,臣只好给了她方子。至于呕吐爱食酸臣就不得而知了。”
沈眉庄彻底慌了,顾不得仪态,一下子跪在地上,道:“嫔妾是曾经私下向江太医要过一张方子,但是此方可以有助于怀孕并非是推迟月信啊!嫔妾实在冤枉啊!”
玄凌便让拿出方子一瞧,那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毕竟那张方子实打实的是促孕包生男孩的方子,在场这么多太医守着,若是把方子一找出来,岂不是整段都要垮掉?
地上到处都是沈眉庄的首饰,但是现在谁都没心思去捡。
似乎是看不惯沈眉庄这狼狈的样子,安七面上便带了三分嫌恶,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周宁海回来了吗?”
远远的声音传来:“来了来了,回皇上皇后夫人,奴才这就来了!”
于是赶紧有人迎接过去,把脉案拿给了江穆炀。
江穆炀打开一看,又与章弥商量了一下,最后道:“回皇上的话,容华小主这脉案,看上去确实像有孕的妇人,却过于规整。人的脉象每天每时每刻都是有细微的变化的,凡是可以入太医院的太医,于脉象上必然精而又精。故而臣等以为,这脉案像是假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
虽然是猜测,但是却没有人怀疑真实性,因为这是江穆炀和章弥共同的推断。况且沈眉庄没有身孕的事是板上钉钉的,那刘畚记录的孕妇的脉案就必然是假的了。
若说之前没人看过这脉案,是刘畚严防死守,可这脉案上的东西却为什么又要伪造呢?要知道这些东西到时候都是要交给敬事房的人去整理归册的。如果是刘畚想要陷害沈眉庄的话,那他就不需要伪造,反正陷害的事一朝东窗事发,沈眉庄是欺君之罪,他也是肯定要死的。可他却费尽心机的伪造了一份脉案,只能是他被人胁迫这样做,而幕后之人所图绝不是“沈眉庄假孕争宠欺君之罪”那么简单了。而是那个人想用这个莫须有的孩子得到更多利益,而只要这个孩子“存在”,那无论怎么样,利益最大的人都是沈眉庄,那么这个“幕后黑手”,除了沈眉庄,不做他想。
这就是安七非要让人拿来脉案的原因,这样的话,若是朱宜修和玄凌认为是有人陷害沈眉庄,那也可以推到刘畚头上去,否则,那就是沈眉庄一个人的锅。
安七这一通操作,曹琴默看懂了,于是瞬间就放心了——不是要放弃她,那就万事大吉。
费云烟冷哼一声,道:“难怪不让别人看呢,原来全都是假的!沈容华好缜密的心思,推迟月信的方子要了,帮你造假的太医也找了,销毁证据的宫女也收服了。若不是今日此事闹将开来,就凭江太医丁忧中,刘太医又愿为你造假,那这满宫里上下谁还能知道你沈眉庄是假怀孕真争宠?”
沈眉庄知道自己明明白白是没有怀孕的,这个时候跟人家对嘴也是不敢,只能凄凄楚楚的冲着玄凌一遍遍的说“嫔妾冤枉啊”。
甄嬛也着急,道:“丽贵嫔娘娘,此事分明还没有定论,您倒是像全程看见了一样,只是这样的话,眉姐姐却承受不起!”
费云烟冷笑一声,道:“她沈眉庄既然敢做下这件事,又怎么会害怕承担?之前就故意落水争宠,现在假孕倒也不是很出人意料了!”
“你胡说,我们小主是被人推下去的!”
甄嬛和沈眉庄都没有拦住,采月便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费云烟就有些心虚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本来就是她把沈眉庄推进水里的,后来的谣言也是她开始说的,她自己翻旧账本就不太站得住脚,沈眉庄身边的宫女一说,她就以为那天的事是不是还有人看见了,自然心虚。
可她这一心虚不要紧,朱宜修多敏感一个人,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朱宜修能想到,安七自然也能想到,为了截断朱宜修的话,她突然反问:“被人推下去的?”
话外的意思已经十足明白——你确定是被人推下去的吗?之前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玄凌看向采月,显然是记起她来了,便道:“你家主子不是说,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吗?”
采月一下子愣住了。
她太着急了。
当初为了保下她和小施,也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沈眉庄和甄嬛商量就当是吃了一个哑巴亏,所以禀报皇帝和皇后说的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可是她现在脱口而出这件事另有隐情……
如果是在平常些的时候,沈眉庄和甄嬛都算比较受宠的,那这件事又是沈眉庄吃了亏,或许玄凌还不会计较什么,反而会觉得沈眉庄宽厚温和,还要有奖呢。
可在眼下这个场景里,这不是欺君之罪吗?
连着假孕一起,罪上加罪了。
她沈眉庄就是一个欺君之罪的惯犯!
玄凌忍得手上青筋都爆了出来,却还能问一句:“李长!刘畚何在?”
李长不敢耽搁,连忙说:“奴才去请太医们的时候,也顺道让人去刘太医家中请了,谁知已经是人去楼空……”
这可是点了火药桶了,玄凌当场站起来,两步走到沈眉庄身前,一言不发的拔了她头上太后送来的簪子,然后反手就是一巴掌,那簪子就划过沈眉庄的脸,一瞬间鲜血淋漓。
沈眉庄痛叫一声,却不敢多说什么。
系统:【!】这可比原著里面惨太多了!
玄凌看着那鲜艳的血色,并没消气,指着采月说:“这个宫女——仗杀。”
采月不意突然听到这个,整个人都软了,瘫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宫女被杖杀,那沈眉庄呢?毕竟如果没有主子的意思,宫女哪里敢隐瞒下这种事?
甄嬛生怕玄凌下一句话就是要杀了沈眉庄,急急忙忙道:“皇上,皇上息怒!皇上不许嫔妾求情,嫔妾亦不敢逆皇上的意。只是请皇上三思!容华纵使有大错,还请皇上念在昔日容华侍奉皇上尽心体贴。嫔妾当日与容华同日进宫,容华是何为人嫔妾再清楚不过。纵然容华今日有过,也请皇上给容华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何况虽然眼下容华让皇上生气,可是若有一日皇上念起容华的半点好处,却再无相见之期,皇上又情何以堪啊!”
玄凌的脸色便有两分动容。
安七脸上满是厌恶,道:“甄婉仪这话又是在胡诌了,你说你不敢忤逆皇上,可你刚才那长篇大论难道不是在为沈眉庄求情吗?沈眉庄是算计皇上假孕争宠,又不是在假装怀了你的孩子,你当然不难过不愤怒了!至于改过自新?呵,沈眉庄要是第一次欺君,那本宫还相信她可能会改过自新,但这可是第二次了!怎么?她是在把皇上当傻子耍吗?你还想她还想怎么改过自新,难道是要骗了皇上的整个江山在手里才好吗!?”
费云烟又冷笑一声,道:“夫人有所不知,甄婉仪一向是这样没几分本分的,之前还在臣妾宫里的时候,就是恨不能整个后宫都跟了她姓甄才好呢!”
安七站着审视跪着的甄嬛,道:“甄婉仪,你逾矩了。”
安七和费云烟这一轮配合可谓是密集且尖锐,不光是把沈眉庄打了回去,还顺带手坑了甄嬛一下,将整件事与大周江山强行连接起来,玄凌不可能不愤怒。
可不是吗?沈眉庄假装怀孕了,熬过十个月,就可以从别处抱一个孩子来假装是皇子,等个几年,玄凌屁股下的江山只怕就要改姓沈了!
这种可能其实微乎其微的,但是一旦有人提起来,玄凌就忍不住顺着这个思路去想——毕竟慕容世兰就是这样被下了欢宜香的,不是吗?这滋味总也要让旁人也尝一尝才是啊。
玄凌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鸷了,盯着嘤嘤哭泣的沈眉庄呼哧呼哧开始喘粗气,指着沈眉庄怒道:“贱人敢尔!”
这一怒吼让甄嬛和沈眉庄感到猝不及防。
安七那话明明就是在危言耸听无中生有,玄凌一直以来表现的又是那样一个英明神武的模样,这样的话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安七嘴角微微一歪,心想:还是太年轻啊——这江山可是比玄凌的命还要重要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一旦沾上了,玄凌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即使她两人不懂为什么,这时候也顾不得细想了,一边磕头一边哀求:“皇上息怒,就是借嫔妾一万个胆子,嫔妾也是万万不敢的啊!嫔妾当真是……”
朱宜修额角青筋狠狠一跳,赶紧站起来劝说:“皇上息怒,沈容华也不过后宫一妇人罢了,沈自山远在济州,也不过是个都督,且沈家自来家风清正,从不曾做出失于敬上或结党隐私之事,又怎么会想要谋朝篡位呢?皇上是太生气了——”
朱宜修身为皇后,这个面子玄凌还是要给的,勉强冷静了一点,道:“那她假孕做什么?自她入宫以来,朕恩宠赏赐也没少给她,连太后也喜欢她端庄持重,她却还是不满足——朕看你也不是不敢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说着说着又生气了,指着沈眉庄说的。
安七便道:“那请皇上示下,要怎么处置沈眉庄?若是罚得轻了,只怕后宫歪风邪气就要起来了。”
这几乎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是安七手上确实有协理六宫之权,她担心后宫日后有样学样不好管理了也是分内之事。
顿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玄凌脸色阴沉,道:“绞杀。”
系统:【卧槽……刺激啊宿主……】
安七没说话。
其实她也有点惊讶的,她虽然确实想办法坑了沈眉庄一把,也让玄凌更加生气了,但是对方气到直接要勒死沈眉庄的地步她也是没想到的。
玄凌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只为了假怀孕吗?
安七看着玄凌的侧脸,在烛影下明明灭灭,配着他阴鸷的表情,竟有些吓人了起来。
不。
恐怕是为了那一句“谋朝篡位”吧?
只是沈眉庄并不是主要原因,慕容家与汝南王府即将要结亲才是,沈眉庄是被迁怒了。
安七微微垂眸,她的时间可能不够了。
安七在思考,一时就没有承接下玄凌的命令,而朱宜修就找到了空子,道:“皇上,沈氏好歹是嫔妃,远离家乡千里迢迢入宫来,也不过短短一年,若就是这样……只怕人心惶惶……”
玄凌那话一出口,其实就有些后悔了。朱宜修那话明着是担心造成后宫恐慌,但其实重点说了“家乡”二字,也就是为了提醒玄凌多多少少要看在沈自山的面子上,这事儿只怕还是要从轻发落。毕竟虽然玄凌十分的怀疑且愤怒,但是这种怀疑总不能昭告天下,要真是从宫里送这样的消息去沈家,只怕是要寒臣子的心,到时候玄凌反而失去了最好的助力,又怎么对抗真正狼子野心的慕容家?
玄凌便道:“那依皇后看,怎么处置?”
这话既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也是成全了朱宜修作为皇后的面子。
朱宜修略一思考,道:“臣妾不敢擅专,有一拙见是不如降为更衣,发配去慎刑司暴室吧。”
玄凌点点头,暴室确实是关押犯了错的嫔妃宫女的地方。
看来今天凭这件事要杀了沈眉庄是不可能了。
安七看了看人群,见秦芳仪正缩着脖子往陆昭仪身边躲,便道:“回皇上,如今圣驾未回銮,只怕是不方便押送,不如先关在行宫中,等八月上旬圣驾回銮时再一并带回去也不迟。”
这话也有道理,玄凌嗯了一声:“那就打入冷宫吧。”
安七冷静的说:“冷宫里有端妃齐氏。”
玄凌和朱宜修都是一僵。冷宫并不是只能关一个嫔妃,但是齐月宾的存在很特殊。他们之所以把人送来这里,就是要避免她和别人接触,免得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所以沈眉庄自然是不能进去的。
安七善解人意地说:“行宫里其他的殿宇多是佛堂,且打扫也为难,不如就关在沈氏住的采芷楼。”
玄凌侧头看着安七,不知为什么就是气闷。
明明是他心虚,是他多疑,是他对不起安七,可他还是觉得安七厌烦。
不想如她的意。
玄凌低头看朱宜修。
朱宜修:“……”就算你这么看着我,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啊。
淦!
朱宜修扭头一看,电光火石之间,便道:“不如挪去哪位嫔妃的院子,既有人看管,也不碍着旁人的眼。”
可是,谁会上赶着主动把沈眉庄接回去呢?躲瘟疫还来不及呢!甄嬛倒是想,但是想也知道玄凌肯定不会同意吧,沈眉庄也死死的摁住了她。
甄嬛已经被安七嘲讽了一顿了,如果再多说两句,只怕玄凌就要连她一起搞了,到时候她们这个团体全军覆没……
朱宜修是希望把沈眉庄控制在她手里,这样就等于把甄嬛控制在了自己手里。所以示意悫妃,但是悫妃要带孩子,就犹豫了一下,便让陆昭仪抢了先:“回皇后娘娘,臣妾自请看管沈氏。臣妾是除皇后娘娘、光华夫人、悫妃娘娘之外位分最高的嫔妃了,皇后娘娘头风未愈不宜操劳,光华夫人协理六宫分身乏术,悫妃娘娘要养育皇长子也是劳心劳力,臣妾位列九嫔之首,理应为皇上皇后娘娘分忧。”
朱宜修来不及分辨陆昭仪到底是不是她的人,但玄凌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好,那就交给你了。”
朱宜修: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