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年轻,会不会有徒弟比你年龄还大?”
“我不问他们,也就无人来问我,但你不同,你的问题多得要命。”于惊川沉默片刻,颇为无奈,“……缠着叫我师父的只有你一个,学得不愿意走的是你,找我是为了断绝关系的还是你。”
江焰琅笑得肆意:“原来在师父心里我这么讨嫌?”
“这可不是我说的。”于惊川嫌他走得慢倒是真,架马跑到他前头去了,“几日不见,你倒是多了不少心眼。”
“只是知道了一个会你震惊的秘密而已。”
江焰琅声音渐弱,没想得到回应,但还是一次不差地落在于惊川耳中——
“拿你的秘密来换吧,于惊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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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碾花镇路就不好走了,林深雾重,瘴气横生。我小时候不爱呆在家里,漫山遍野乱跑,一口气能走好几里地,到高处就能看见一些藏在山间的小村,不知道有没有你们要找的那一个。”
红喜寻到一条山涧细流垂落汇成的浅潭,近日的暴雨形成不大不小的瀑布,水还算清洌。
不眠不休的奔走了两日,把刁满客和几匹马累得哼哼唧唧,一行人停在此地,赏景取水不相误。
“红师姐,不顺道回家看一眼么?”
江焰琅脸上还挂着水珠,带着凉意的水流滑过鼻尖,他抬手,却猛地伸向水里。
一只挥舞双钳的小螃蟹被轻轻捏在指间,他飞快跑向于惊川,后者面无表情地掐了根草茎放在蟹钳里,让它夹着狂砍空气。
“邀功呢?”叶离观对那二人投以鄙夷的目光,“我两岁就不要人这么哄了。”
江焰琅:“……”
螃蟹,给我砍他!
红喜坐在石头上笑:“我又不傻,哪边更像家还是分得清的,不过碾花镇真的冷清了好多,连卖货的都见不着几个。”
刁满客仰面朝天,病怏怏道:“问了好几户,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希望只是天气不好懒得出门。”
“还好师兄名声在外,希望他们能听进去多用井水吧。”红喜拨动罗盘,看向指针所指的方向,“不管清江有没有被污染,能防则防吧。”
江焰琅把螃蟹放回水里,撑着膝问她:“红师姐,你这装饰品还挺好用。”
“嘿嘿,更多还是起到唬人的作用。”她想起先前连懵带骗的一段话,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被我师父改造过,对铁银之类的器物更敏感,你这把刀更特殊,就在旁边都探不到呢。”
刁满客费力地爬起来,拍着僵硬的腿,声音颤抖道:“用陨铁淬成的,岂能和凡物相比,小师弟可要看好它,这要是传出去,难免会出现动了歪心思的人。”
江焰琅埋头沉思,却听于惊川不甚在意地问道:“想好给它的名字了么?”
“我还用不好它,”江焰琅摇头,“看来也保护不好它,等我们互相接受的时候再说吧。”
于惊川目光中有几分赞许,他没再多言,率先上马等几个磨磨唧唧的人。
刁满客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上马背,颠得快吐的感觉立即回到身体,这马也没拉过如此娇弱的人,十分想把人甩下去。
“还有多久啊……”他手脚并用攀在马身上,退堂鼓打得咚咚响。
于惊川道:“红姑娘,能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么?”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从这里穿过去避不了瘴气,”她看向师兄,“要跟紧我,若有不适要及时讲出来。”
红喜动作利落,裁下衣摆的一片布掩住口鼻。
马蹄声响在幽深林间,踏碎还没完全老去的落叶,乌云笼罩了整片天,微弱的光艰难洒进密林,视线比夜晚好不了多少。
左右上下都是模样相似的树木,江焰琅一路都在刻意观察,到这里还是丢失了方向,不由皱眉道:“这里太容易迷路了。”
于惊川回头,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
他微微张口,看见最前头的红喜紧急拉住缰绳,还没稳住身型就架起弓弩。
叶离观反应迅速,飞身至树上,和她盯向同一个地方。
“没有活物。”
于惊川声音很轻,他让江焰琅呆在原地,骑马越过红喜。
这句话没有安抚到任何人,他越往前众人的心绷得越紧,江焰琅压下心底的不安,无意识地唤他:“于惊川,你——”
“有人死在这里,”于惊川绕开沟壑里的尸首,和红喜一样用布掩紧口鼻,“先走再说。”
他调转马头一把抓起江焰琅,小徒弟反应迟钝,直到被师父圈在怀中才蓦然惊醒,刚想开口却被捂住半张脸,头抵在于惊川的胸膛。
“闭嘴。”他的语气有点凶,“霜流药效未消,又拼命让瘴气入口,你是嫌自己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