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总觉得那山间小楼起得突兀,他能“意外”碰上,也不知是不是于惊川的原因。
“还不止如此呢,”归白有气无力,“到处都是假的诵春堂,狐狸乐在其中,根本不管。”
“那还真是……神秘莫测呢。”
江焰琅又买了两个个馒头,在归白可怜巴巴的注视下递了过去。
两个差不多大的少年坐在街边,一人手里捧着一个馒头,目光悲凉,路过的大黄狗都没忍住多看两眼。
归白眼下虽然有点苦楚,可只要找到诵春堂就能一改局势。
江焰琅的情况不一样,他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
在没了师父之后,他连钱也快没了。
他本就是乞丐出身,在望三思的几年和于惊川靠着山野林间的野兽杂草随便过活,虽不是珍馐美味,倒也过得滋润。
鲜少触人烟导致他对银钱的概念逐日变差,于惊川走前给他留的东西不多不少,现在算上一算,吃穿用度都要钱,恐怕抵不了多长时间。
原来他靠于惊川过了那么久。
江焰琅感慨:“唉。”
归白感同身受:“唉唉。”
“你就没想过去别处谋生?”江焰琅为二人的前程担忧,“好歹不会连个馒头都吃不上吧。”
“我这身份要是在别处暴露了,诵春堂的差事就不好接了。”归白摇头叹息,“我的身之归处,除了找着它全凭运气,其他都挺好的。”
“可你还没找到它就要饿死了。”
“所以我才冒着风险找上了你啊,”归白略微失落,“你说,映灯楼还缺跑堂的么?”
“你没发觉里头都是女孩儿么?”江焰琅灵光一闪,转头道:“不过她们几乎不开口说话,你也可以尝试一番,穿上漂亮衣裙在楼上舞一曲,万一成了呢?”
“……我怕把人吓死,还是算了吧。”
提到映灯楼,江焰琅突然想起一些事来:“难道最近没有张榜的人?悬赏令千千万万,总有一张能落你手里。”
“能大肆昭告天下的纷乱无趣且伤身,为了钱财不要命的人一大把,争个头破血流,最终谁也讨不了好,簿子里都懒得记这些事,多少有些浪费笔墨。”
“可你现在连馒头都吃不起了。”
江焰琅的无情击溃了他,归白捂着胸口嘤嘤:“你在浮金城可有熟悉的公子小姐?这地方三步一大帮,两步以内无闲人,应该很缺护卫吧。”
“我俩不就是闲人?”
江焰琅再次击溃了归白,他倒在街边,无欲无求。
半晌后,他慢慢爬起来,忧伤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江焰琅愣了愣,又忽然笑了起来,“如果没有遇见师父,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已经不可能发生的事,想它做甚。”很明显归白是个现实的人,“不如想想吃完馒头后要怎么办。”
江焰琅面色不善:“你还准备跟着我?”
归白答得理直气壮:“只要跟着你就有钱拿,领不到银子只是暂时的,不能否认你就是我的长期饭票啊,更何况我拿了钱就能请你吃饭,这就叫良性循环。”
“……那就随你的便吧,注意别饿死在我面前就行。”
他还记着归白在摘雨桥上对他出手相救,诵春堂也称不上仇敌,反正平日归白都在暗处,眼不见心不烦。
他转身欲走,归白忽然又叫住了他:“喂,顺便帮我打听打听我门中的消息,我也会帮你留意那个奇怪男人的消息。”
江焰琅没好气道:“谁?”
“明知顾问,”归白那一丝精明的傻气又涌了出来,“你那师父可会隐藏了,我都没太看清过他的长相,不过——”
他停下来,指了指江焰琅的额头才又继续说:“我就记得他那里有旧伤,刚好在你头上两颗小石头的位置之间,面容越有特色人就越好找,就算易容我也能看出来。”
江焰琅脸上的紧张一闪而过,他垂眸摘下额间两道红绳,在指尖绕了片刻,最终缠在刀上。
“哎,干嘛摘了?”归白没觉得自己的哪句话会让他不开心,“我也没说你戴着难看吧?”
“我只是感谢你的提醒,在这里别被人轻易记住才对。”
于惊川说得很对,他还有自己的路要走。
江焰琅转身,一手举着刀挥了挥,权当是向归白告别。
归白揉着肚子叹口气,转头也消失在楼阁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