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指卷起于惊川的长发玩,这是从前江焰琅不敢做的逾矩之事,眼下于惊川忙于自责,任他爬在身上玩闹也无动于衷。
可惜晦涩感遍布每一个关节,他没动两下就累得发慌,只好戳戳默不作声的于惊川,问道:“外面那两位来多久了,从百家山庄来这儿也要一段时间吧,我睡了多久?”
“二月余。”
“什么!”江焰琅吓了一跳,心跳突突直跳,“那卜云山庄怎么样了?叶师兄呢?还有李寻婵谷小姐……”
于惊川把他裹成粽子拍了拍,有些头疼道;“只有你死过一次,还是关心自己吧。”
那晚他带走了江焰琅,只是怕旒骨还留有后手。
他知道韧山的陨铁埋在刀村之下,旒骨不可能再现三名山的灾难。那两把模样相似的刀不过都是幌子而已,不过这道为旒骨设的局最终却成了他的报应。
他匆匆下山,追上收获颇丰的诵春堂,载着四人的马车被他逼停,堂主李倌的忧郁脸满是诧异,他问于惊川:“你就这么放过谢枕回?”
“那是卜云山庄的事。”于惊川脸上有几分焦躁,“带我去百家山庄。”
笑面虎李仕本来还悠闲翻看山庄名册,闻言抬头,却被身边埋头执笔的玉唤霜抢了话:“哟,平定了半生,说好解决动乱江湖之人就远走,看来不仅被徒弟绊得动弹不得,还要把半个江湖都拉下水么。”
李倌插科打诨道:“言重了,言重了,哪哪都是水深火热,就算没有于惊川,谢枕回那种疯子也会给自己找别的理由祸害众生,无非看谁沦为他的借口。”
玉槐歌懂点医术,她上前看了一眼江焰琅的伤势,迟迟未动。
那之后的事于惊川记不太清,去百家山庄的路途坎坷,偏偏旒骨还失去消息,他只能带江焰琅回望三思,目睹他每况愈下,又等来一丝希望。
竹屋内有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风过无声,掀起门帘一角,于惊川拦下光影的窥探,把江焰琅挡得严严实实:“等你身体无恙,去找归白道声谢吧,他倒是聪明,谁也没问就把刁满客请来了。”
“他还挺有用嘛,没找你讨要别的东西么?比如教他心法什么的。”
于惊川不自觉弯了唇角,没有答话。
江焰琅撇嘴,只露出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向于惊川时染上一丝光亮,万般情愫潋滟其中,偏偏他还一副毫不知情的天真模样,落在另一人眼中,就是声势浩大的邀请。
于惊川在这双眼中卸下连日紧绷的情绪,他轻叹着撩开江焰琅额间发丝,俯身时指骨从他眉尾滑至脸颊,呼吸落在江焰琅耳垂上:“阿琅,你……”
“来来来!把药给我喝了!”
刁满客的声音如雷贯耳,惊得两人为之一震。
于惊川不动声色地挪开身子,这过分亲密的距离反而让江焰琅没能反应过来,尽管耳边的热度烧得他脸红心跳,他也只当于惊川在安慰自己。
“我还能阻止你教别人不成?”江焰琅在床上滚了一圈,让被子松开一点,“我就知道这小子不让自己吃亏,也辛苦刁师兄了……噫,这什么玩意儿?”
面前这碗黑绿相间的东西实在不像能喝的样子,好不容易直起的身子又柔若无骨地倒了下去,江焰琅捂住口鼻转过身去,一副要晕的模样。
“这可是我和你红师姐找了几天才找到的宝贝!”刁满客对暴殄天物的家伙没好脸色,指挥于惊川道:“快把你徒弟扶起来,体内都是毒,谁知道他能醒多久,再晕个十天半月的我就没办法了。”
这套威胁倒是有用,江焰琅还妄图挣扎两下就听于惊川无奈道:“我来吧。”
刁满客满意了,把药交给于惊川顺便嘱咐道:“都是好东西,一滴也别浪费啊。”
江焰琅一转身就看见一道仓促背影,炼出此等救命良药的人捏着鼻子扇着风,看起来再待一刻就会被熏晕过去。
幽怨的目光转向于惊川,他是不懂应付徒弟的,只能亲自尝了一口道:“能喝。”
“……”江焰琅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发怵,讪讪道:“那你喂我。”
喂徒弟这种事他已轻车熟路,甚至成了习惯,江焰琅没要求之前他就在考虑怎么给他灌下去,可是徒弟一开口反而让他有些拘谨。
于惊川的动作小心翼翼,勺子放在江焰琅嘴边,轻轻撬开唇齿。
这一次小徒弟醒着,变得不那么听话,他咬住勺子眯着眼睛看他,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于惊川松了手,伸手抹去他唇边的水痕,默不作声地盯了回去。
江焰琅:“……”
只见他的小徒弟骤然摆正了姿态,将勺子递给他闭上眼睛等着喂药,乖巧得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