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娘子轻咳两下,因为长时间哭泣而略微沙哑的嗓音因此重新变得清亮。
“柳芝善不值得你趟这滩浑水,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为好。”
这种所有人都知道点什么,只有丽达这个外乡人被蒙在鼓里的滋味真不好受,但也意味着她又找到一个信息源。
于是丽达笑了笑:“我是个听劝的人,但也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如果不知道这水到底浑在哪,恐怕还是得亲自趟一次才甘心走。”
俞小娘子叹了口气:“像你这样好奇心重的人,家父见得不少,这种人你猜最后都怎么了?”
丽达很是配合地问:“怎么了?”
俞小娘子突然冷得打了个哆嗦,她仰头看看已经略显黯淡的天色,言简意赅地回道:“不知所踪。”
说完望向丽达:“你应该有住宿的地方吧?这里的夜晚对于你我这样的人并不友好,我劝你早点回去,不回也随便你,我是该走了。”
话音刚落俞小娘子便抬脚走了,丽达经她一提醒也想起了悦客来的宵禁规矩,遂往客栈方向去。
两人一前一后,身影被愈发绚烂的夕阳拉得无限长。
最终是俞小娘子先出声搭腔。
她转身停住,狠狠皱了下眉,抱臂瞧着丽达揶揄道:“别告诉我你也住在悦客来?”
丽达很有礼貌地停下,与俞小娘子隔了一段距离,才出声答话:“姑娘真是神机妙算,我的确住在悦客来。”
真诚是阴阳怪气的克星,俞小娘子无话可说,肢体僵硬地转身走了。
丽达继续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盛夏将至,天黑得晚了很多,丽达跨进悦客来的门槛时,转头仍可看见美得眩目的漫天霞光。
像开了满池的荷花,散了一地的锦绣,盛大辉煌,无人不为其驻足。
这样美的晚霞敬佛镇常有,可能是这个缘故,镇民都只是埋头赶路或做事。
街上的游人大都驻足惊叹,而镇民低头无视,从丽达的角度看去,镇民与游人泾渭分明。
而已经走上楼梯的俞小娘子看着似乎被晚霞迷住走不动道的丽达,嗤了一声。
丽达迅速转头,想起自己最该注意的人在这——可能知道不少东西的俞小娘子。
她自幼随父走南闯北,经过敬佛镇不是一次两次了,更何况还有个姐姐嫁去了柳家,实在很值得套近乎。
所以丽达迅速跟了上去。
老吕窝在角落忙里偷闲地嗑瓜子,见状不免疑惑。钦差大人不是出去查案吗,怎么看样子像交了个朋友回来。
走了好久的楼梯,在过一个拐角时,丽达被埋伏在那的俞小娘子拦住了。
“识人不清的家伙,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干什么?”
丽达礼貌地微笑:“还是姑娘那说了半截的话委实让人在意,我自然就来向你讨教这水到底浑在哪了?”
俞小娘子啧了一声:“我和你萍水相逢,为何要什么话都对你说?”
丽达点了点头:“当然是因为姑娘有事相求,不然没道理多看我这识人不清的家伙一眼。”
俞小娘子这才满意地放下拦路的手,小声嘟囔:“这可是你自己提起的,看面相命也算硬的样子。”
虽然没继承刘一枝身体但继承了其记忆和属性的丽达清楚地听到了俞小娘子的嘟囔,为免尴尬,她还是装做没听到的样子。
俞小娘子把丽达拉到房间,将房门敞开,小声问道:“我再劝你一次,不要查案不要趟浑水,你仍旧要查吗?”
“我绝不退缩,执意要查。”
俞小娘子点点头:“俗话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以后你若死了也怪不得我了。”
丽达笑道:“俞姑娘怪会说丧气话。”
俞小娘子认真地敲敲桌子:“我只是讲实话,你将姓名报上吧,你死后我好帮你立碑。”
丽达也跟着敲桌子:“的确,好像聊了这么久还没互通过姓名呢。在下姓刘名一枝,俞姑娘呢?”
“……俞宗英。”
俞宗英非常不明白这个姓刘的为什么对自己的命一点不在乎,难不成他是抢了一千两黄金的亡命之徒,打算报答一饭之恩后就悬梁自尽?
俞宗英深沉地支着下巴吓唬道:“你不要以为我在哄你,你知道为什么姐姐失踪后家里人没有留在镇子里多查两天,我为什么明明想进柳宅查探却徘徊不前吗?”
“因为俞家怕,我也怕。这次出行,我是瞒着家里人来的。我姐姐失踪自然与姓柳的关系莫大,可是因为正因为牵扯到姓柳的,官府都不敢认真查,江湖上也没几个肯接的。家父与这个镇子接触最多,还和镇长同桌吃过饭,正是镇长曾当面警告过家父,如查到了那桩食人案上,恐怕朝中有位大人就要记住家父了。”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威胁。这镇子背地里的古怪,我想你也听店小二提起过。家中曾经搜集过与之相关的信息,再根据家父的经验,我们基本可以确定,只是来此出游一阵,还能全须全尾的离开,但要是牵扯进镇子里的阴私旧事,想抽身离开就难了。”
丽达点点头:“听着的确凶险啊,可俞姑娘都将其中情形讲明了,我再退缩那你姐姐的行踪何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