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察觉异常的是杨无邪,他本就是苏梦枕身边最亲近的人。
那夜电闪雷鸣之后,他发现公子有了些许心事上的隐瞒。
苏梦枕的病情不好不坏,一如既往地操劳,要说哪里不同,一是独处的时间增多,且不愿被打扰;二则,与杨无邪的谋议愈发成竹在胸;三则,这些日子他心情不错,一些原本需要分摊下去的事务,竟都很快处理完了。
苏梦枕处理工作的速度不慢,但按以往作参照,此举显然会占用更多时间,杨无邪难免为这种过度透支身体的行为感到担忧。
“你该多休息的。”听到这句话时,杨无邪愣了一下。
隔着一道门,他的公子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却不像是对自己说的。
但不是对自己说,还能对谁说?
毕竟屋里并没有旁人。
杨无邪敲门进去。
药碗还没收走,桌上纸墨未干,显然提笔到一半便匆匆搁置在侧,留下仓促的痕迹。
苏梦枕正坐在榻上精心擦拭他的红袖刀,昳丽的刀锋是房中唯一一抹亮色。
本应稀松平常的一幕,却令杨无邪心头浮起淡淡的违和感。
苏梦枕扫了眼空无一人的座椅,将刀收回袖中,手背抵唇,掩住低低的咳嗽。
要事在先,杨无邪顾不得多想:“公子,六分半堂递信示弱,重提了两家的婚约,借此打探公子近况。”
骤然听到婚约,苏梦枕面上并不见喜色,而是目光奇异地寒了寒,又着落在椅子上。
此时此刻,他仿佛觉得这把椅子比他的未婚妻要顺眼得多。
“自我接手金风细雨楼以来,雷损统共提过四次婚约,”苏梦枕沉吟道,“谁都知道这只是个各退一步,息事宁人的幌子。”
“但是这次雷损大概有些急了,”杨无邪道,“他已派人去接雷小姐来汴京,据说有意择日完婚。”
啪嗒一声,杨无邪悚然回头,之前还停在桌沿的毛笔骨碌碌地滚到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