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通缉了,现在到处都有人在抓他。
今日恰巧出了门,他是想去找彻夜未归的梅梁新的,想着也许是醉在哪个酒馆子里了,就往梅梁新平日常去的酒馆捞人。
可是那些老板都说没见到他,还说他好久都没来了。
梅玉贤有点担心,谢过之后,踹踹不安地看了一眼家的方向,想着也许他是回家去了,而不是被那些日本人带走了。
快到家的时候,他听见了枪声,爆响撞击着他的鼓膜,当即心里一慌,难不成梅梁新真把人引到家里去了?
可没走两步,遇上个年轻的乞丐,那乞丐急匆匆的跑,闷头闷脑的撞到他,却看都不看一眼爬起来准备继续跑。
梅玉贤一把拉住他问:“哪家出了事?”
那乞丐要挣脱他,但梅玉贤抓得死紧,忍不住想骂人,看了一眼身后,只好压着嗓子说:“梅家!梅家出的事!人都死完了,那门口全是血!”
“谁干的?”梅玉贤呼吸有点急促,看那乞丐又想跑,不由得害怕,追着问,“你告诉我,你看到是谁了没有?”
“妈的!你是不是缺根筋啊!”那乞丐拽着他就继续往外边跑,“日本人嘛!有个少爷模样的人叫我滚,不然带着我一起杀了,你还拦着我!”
梅玉贤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被拉的一踉跄,差点没摔倒,紧赶了几步跟上乞丐的步伐。结果没过几个小时就看到了通缉令。
“哎,看你是个读书人,你看看,那上边是在通缉谁啊?”
听乞丐这么一讲,梅玉贤就看过去了,这一看吓得他脸瞬间就白了,说话都磕巴了一下:“是……是我。”
乞丐先是愣了下,随后就和看到瘟神一样,眼睛睁得老大,蓬头垢面都遮不住他的震惊。
梅玉贤知道自己不能再跟着这个人了,摸出身上仅有的一点钱,给了他,说:“你带我跑出来,这个……谢谢你。”
乞丐抓了钱,回头瞥一眼那个通缉令,哆嗦两下,转身就跑,一会儿功夫就溜得没了人影,剩下梅玉贤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面他本来是想要回家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可中途被人看出来,一路躲藏下来,磕伤碰伤不少处,眼见着天黑下来了,只好缩进一个没人的破旧胡同里。
外面街道上还有人巡逻,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慢慢变小,就像时刻在提醒他,他在被追捕,他随时都会死。
梅玉贤想了很久,要是他能找到梅梁新,他会不会看在是兄弟的情份上,带着自己一起,不把自己丢下?
他就缩在这里,忍着饥饿和困顿,直到后半夜,整个北平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才敢悄悄的探头向外看了一眼。确认了没人,才迅速离开这里,往家的方向去。
他要快点找到梅梁新,他应该只剩下哥哥了。
假如……是说假如,梅梁新还好好的呢,他还回了梅家呢。
北平很空很安静,只有这个少年一边躲藏一边往家跑。
梅家的大门就开着,尸体也没人收拾,里面的东西乱成一团,血已经干涸凝固了,黑黝黝的门洞像是吃人的妖怪,等着他进去。
梅玉贤想了想,还是准备进去,才迈开了步子,就被人一拎后领,捂着嘴拖走了。
是谁?
梅玉贤心里闪过无数张面孔,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不会是来杀他的人吧……
想到这里,梅玉贤忍不住挣扎起来,可钳制他的人反倒是更用力,还骂了他一句,具体是什么,他没去注意。
“别动!等会儿引了人过来!”那人压着嗓子说,“我是救你的!”
梅玉贤迟疑了一瞬,他不知道这个人说的是真是假,心里总有点慌慌的。
那个人一路拖着他来到傅家后门口才放开他,见他要跑,立马又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喝道:“你跑什么!”
梅玉贤一激灵,跑又跑不掉,只好压下恐惧,颤抖着问:“这……这里是哪?”
那人轻轻扣了两下门栓,回头对他说:“要杀你还用得着拖到这里来吗?你横尸街头对有些人来说才是好事。”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梅玉贤脑子里面划过无数场景,什么对着他的枪口,或者狞笑着的人,要他去死。
门内的人声音温和,轻声问:“找到梅小少爷了?”
“在我旁边呢。”
里面的人把门全都推开,微弱的灯光映在几个人中间,驱散了这一块的黑暗。梅玉贤有些害怕的抬头去看,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荣庭哥……”
傅荣庭的脸半隐没在昏黄的灯光里,和梅玉贤印象里一样沉稳。
“快进来,我等你好久。”傅荣庭伸手去拉他,眼角一点泪痣衬着笑意,给人莫名的安心。梅玉贤一瞬间有点委屈,忍了好久才说:“我还没有找到我哥……”
傅荣庭的笑意有些凝固,叹了口气,道:“你先进来,进来我同你说。”
梅玉贤听话的跟着他进去了,带他来的人最后进来,顺手锁上了门。
沉沉暗色被掩去,灯光摇摇晃晃往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