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痕觉得自己似乎尝到一点化不开的糖的味道,连忙说:“可以!”
沈序莫名就想到了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猫,眼珠子圆圆亮亮的,没和它说话,它就会扒拉着裤脚,轻轻的叫唤,抱起来揉两下就开心得更什么劲一样。
好……好可爱。
燕痕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出自己的反应似乎和平常不一样,轻轻一顿,瞧他一眼又快速低下眉眼,小声说:“你又笑我。”
“没有,你看错了。”沈序是这样说的,做却不是这么做的,“我才没有笑你。”
“就是有。”燕痕很肯定,他的眼神很好的,“你怎么欺负人呢?”
“嗯?我吗?”
“对。”
沈序一挑眉,看着他笑,说:“二爷从来不欺负人,知道么?”
“你可不是这么做的。”燕痕谴责他,“你分明就爱欺负我,专门对着我做。”
“那你是不高兴了?”沈序眼神一软,轻声细语的问。燕痕想了下,其实好像也没有不高兴,就摇了摇头:“没有,嗯……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我说不上来。”
像戳不穿的窗纸,拨不开的浓雾,挡在他眼前,他看不懂沈序的意思,说是朋友,感觉在这种层面上少了点味道,但更进一步,又像是他在瞎想。
他不太喜欢这个感觉。
沈序心里“咯噔”一声,别过脸缓了下,才回答他:“我下次不这样了,你别生我的气……呃,我不会哄人。”
“我不要人哄。”燕痕这时候倒刚正,一本正经的回答他。沈序就点点头:“好,是我乱说,你别怪我。”
“我没有……”燕痕只开了个头,身后慢悠悠地晃来一个影子,面上带笑,说话却像含着冰渣子:“这有人玩忽职守呢,看上去真清闲,算上我一个怎么样?”
梅梁新靠着墙,话是对着两个人说的,眼睛只盯着燕痕不放:“是这样的工作太好找了么?”
燕痕放下扒在窗台的手,回过头去看他,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说:“我的活做完了,掌事的说我可以休息一会儿。”
“做完了……”梅梁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越瞧越看不顺眼他这个样子,摆出这样一个高岭之花的样子,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戏子。
燕痕不懂他的意思,梅梁新朝他走近了两步,轻轻道:“以前的唱词还记得么?”梅梁新用鞋尖碾着地上的花瓣,“现在给我唱,解解闷,我赏你二十块,怎么样?””瞧一眼沈序,继续说:“也比在这里说闲话有意思是不是?”
“我已经不记得了。”
“怎么会呢?以前不是靠这个吃饭吗?”梅梁新眼里掩不住嘲弄,“这么容易就忘了?看来也不是个长情的人。”
燕痕瞧他一眼,仍旧是那副样子:“与其他人吃酒比在这里浪费了你的时间要好许多,你看不起我,和我说话你不会烦吗?”
梅梁新一笑:“瞧瞧,这什么性子呢?我什么时候说了烦你了?我明明是在求你给我唱个曲啊。”转而又去看沈序,问:“你听见过一句不敬重他的话了吗?”
“听见了。”沈序不看他,“你不仅在讽刺他,还在找我的麻烦。”
梅梁新微微一蹙眉:“这是在怪我吗?因为什么?”眼珠一转,目光死死地揪着燕痕,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听曲儿是要给钱的,你是嫌我白听对么?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
燕痕望着他:“北平城还是有出名的戏子的,放着好的不要,找我做什么?”
“不乐意?”梅梁新还是笑,“我不叫你唱了,从现在开始,你闲了就去我那清扫,工钱和学校的分开。”
“我……”
“不去,就带着你的东西,离开这里,另找活做。”梅梁新微微笑着,“你觉得自己足够厉害,还能再找一份活让你活下去么?”
“梅梁新,你是在……!”
“你也要安静一点,像刚刚那样,别这样看我。”梅梁新敲了敲窗户,“你现在是沈二爷,还是教书先生,你分不清么?”看沈序要反驳,把窗子一拉就给关上了,看向燕痕:“想清楚没有?想留下,现在就跟我走。”
燕痕沉默了一阵,回答:“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那就跟我走吧。”梅梁新很满意,推了他一把,“走前边儿,你的沈二爷出来找你了……你答应我了,可不能被他拽走。”
“梅梁新!”
梅梁新回头看他一眼:“不用这么气急败坏,我总不至于杀了这么一个……嗯……人,你大可以放心,也不用表现得这么像生离死别。”顿了顿,“噢,我忘了,温老太太才走,你大概控制不住自己,对吗?”
沈序一愣,问:“你看不得我好,非要我难过,你心里才能舒坦是吗?”
“……我没有。”梅梁新眉眼一低,撤去了笑意,“你别这么想我。”
他就是不想看燕痕这样低贱的人,也能和沈序搭上话,而他只要一来,沈序就想叫他滚。明明他和沈序认识得更久,沈序应该和傅荣庭一样站在他这边。
沈序冷冷的瞥他一眼,说:“你做的事,可不是像你说的那句话一样。你像是恨死我了一样,想看着我疯掉,最后死在哪个不知道的角落。”
“不会的,沈序。”梅梁新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按钮一样,“你死了,我说什么都会给你收尸的。如果你想要,我甚至现在就可以给你打造几十年后要用的棺材。”
“还不如叫我死在外面。”
“这种话不吉利,少说。”梅梁新似乎很担心他一样,“说多了变成真的,那可怎么办呢?”
“你离我远远的,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梅梁新无奈:“好的,我这就走,沈二爷。”随后轻轻一拍燕痕的肩膀:“你……就先和我一道吧,我们俩应该也能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