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才:“害怕什么?”
“画上的人都没了头,除了周老爷你,而那画上的怪物脑袋,尺寸又恰好适配其他无头人,”俞韵故意停顿,盯着周德才,“这幅《赏菊图》,明显是被张秀才驱使的,又或者,它就是张秀才所幻化。”
“周老爷就不惧怕那头颅怪物,也砍去了你的脑袋,占据你的身子?”
“哈哈,我当然怕,”周德才回答自然,眉宇微微上挑,“不过有大师们在,是我的,就该是我的,别人想拿也拿不了,”他移开视线,看向《赏菊图》上的自己,语速逐渐加快,“功名是我的,官职是我的,财富是我的,这周宅,自然也是我的,即使是那妖邪也代替不了、占据不去!”
周德才话中不仅没有反驳,反而还意有所指,俞韵不禁暗自提高警惕。
时青岁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与俞韵对视一眼:“周老爷,您这《赏菊图》,我可否加上几笔?”
脂肪堆积的眼皮向上撩,周德才眸光微动:“半仙想加什么?”
时青岁也看向话,有些喃喃:“张秀才附在这张画上,夜半化为画中头颅,既没有身体也没有四肢,只有烟雾浓影凝聚的尖手尖脚,模样十分可怖……如果能画点什么,减弱这怪物的攻击就好了。”
这事是俞韵和时青岁计划好的,俞韵直觉,昨晚纸怪抛下他们直奔周老夫人和周夫人,多半就是因为它没有身体,而那副黑色的尖利身体,使用时间估计也有限,所以,它才会选择最容易杀死的两个人,以节约时间。
而周老太爷为何没死,却在画上也没了脑袋,俞韵则认为是周老太爷本身就活不久了,怪物便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割头。
“老爷是书生,比我师傅这个术士会画画,”俞韵甜甜开口,有意模糊对象的身份,引导道,“老爷觉得,师傅画些什么会比较好?”
周德才微笑,低头看向俞韵,又看向时青岁,火光映在他宽厚的脸上,照得他眼底明明灭灭,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既然没有身体,那半仙不如画一个身体?”
他点向画中头颅的正下方:“尖锐对圆盾、厉害对笨拙,半仙觉得呢?”
时青岁点头,取上一只毛笔,刚要蘸墨,周德才就阻止了时青岁,说他有台好砚,想给时青岁拿来,时青岁同意了。等周德才离开书房又回来,手上多了一方墨绿色的砚,怎么看,颜色都和当初乌绿的霉斑一样。
三人心照不宣,都知道了对方的打算,也都乐见其成对方给《赏菊图》使绊子,于是俞韵研墨,时青岁克制着伤害画纸的想法动笔,快速在在画上画了五个圆。
时青岁:“怎么样?”
周德才探头一瞧,扶着圆凸的肚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半仙果真好工笔。”
俞韵侧身去看,发现时青岁给头颅做了一个极简的身体,像是简笔小狗,只有圆短的四肢和肥矮的身体。
挺好的,侮辱性拉满,俞韵瞄了一眼时青岁,心里暗暗揣测,届时纸怪对他的嘲讽值,估计也要全部拉满了。
“老爷、老爷……”下人进来禀报,“您要的活公鸡、黑狗血,以及杜哥儿的童子尿,都备齐全了。”
周德才颔首,准备让下人把这些送到界风那里去,这时突然又有下人来报:“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厮匆匆地跑来,眼带惊恐,“出不去了,我们都出不去了。”
“何事这样慌张?”周德才出声制止,似乎并不意外,“有话慢慢说。”
小厮用力咽了口唾沫:“刚才还好好的,周福去买了黑狗血回来,说东西都备齐了,然后,然后厨娘云婶就出不去了……我们都出不去了,正门、侧门还有小门,全部、全部都出不去了!”
“知道了,”周德才淡淡道,“大师们马上驱邪,周宅也很快就能恢复原状,只是暂时围困而已,不要再嚷嚷了,你,去看一下老太爷的情况。”
小厮听言安心了一些,讷讷应是。
时青岁轻拍了拍俞韵后背,俞韵接收到信号,从时青岁身后退去,准备提前一步去找界风。
糟了,周德才压根没想给任何人活路,除掉纸怪,接下来,他就要杀掉宅子里的所有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