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停云入睡时,东宫之中一片乱象。
最后只留下为太子挡刀的仲夏和一片服毒自杀的死士来结束这场闹剧。
宫中有了刺客,这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且是刺杀国之栋梁,一朝储君。
皇帝寅夜被叫起,只觉得气火攻心,不知道该治谁的罪才好。
一旁候着的公公,背后的冷汗都已打湿衣襟。
皇帝最嫌别人打扰睡眠。
“爹爹,儿臣没想到还能见到爹爹啊!”
太子此时跪着白玉蟒纹袍上沾了血迹,眼里淌着泪水,让人好不怜惜。
“太子,说什么胡话。”
“可叫太医医治?”
“爹爹,儿臣无事,只是宫中人死伤惨重。”
“没事就行,太子今夜就宿在偏殿吧,压压惊。”
“去给皇后报个平安。”
“谢爹爹。”
说完太子就离开了。
等太子走后,公公才小心翼翼地说。
“陛下,二皇子已在屋外跪了许久,可要宣召?”
“暂且跪着。”
说完将事情交代下去后就去歇息,全然未管跪着的齐尚德。
他还未知事情的全貌就来殿外跪着了。
此事无论如何都是他这个上任一个月有余的卫尉的过失。
连皇宫的安全警戒都出了问题,那天下哪里还有安身之处。
第二日。
太子受惊,所以皇帝免了他的早朝,此刻他已在回东宫的路上。
昨日遇事后,太子就离开,也不知现在东宫情况如何。
东宫之中死人的尸体已经搬至大理寺,院子也已经洗刷干净,宫人们的嘴也已经警告过,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只是太子的书房,虽点着熏香,但还是无法掩盖那血腥味。
铁锈一般,很难闻。
但是太子还是在书房坐了许久,回想昨日的情形。
昨日有兴致,所以在书房多呆了一会儿。
太子让仲夏在读庄子内篇大宗师之中的句子。
“泉涸,鱼相与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仲夏还未读完,院中就起了打斗的声音,血已经溅到窗户纸上,染红一大片。
仲夏先是故作惊慌,只是看着太子,没说话,也再没发出声音。
后来蒙面人闯进来,提着滴血大刀,仲夏只是将太子圈着书桌之前,然后自己去与之搏斗。
来往招式之前,仲夏的武功尽数显现出来。
但也只撑了半炷香时间,仲夏就处在劣势,那人朝太子走去。
许是打斗兴奋了,脸上挂着笑容,手中的刀不断旋转着。
此时屋外援兵已到,所来之人除了屋中一个,全被擒拿,屋中之人气急败坏,一念之间将那刀朝太子砍去。
只是终究没有落在太子身上。
仲夏右肩被砍伤,然后用最后的力气将那人踢倒。
最后就倒在了太子怀中。
太子身上的血也就是这么来的。
但是太子没有在意正在流血的仲夏,只是走向屋外,看着遍地尸体,和那几个被擒拿的死尸。
顷刻之间,他们全都服毒自尽,不给任何拷问的机会。
无可奈何,太子连衣服都没换就去面见皇帝。
之后就是折腾到这时才回到书房。
太子的贴身侍卫已经受伤,公公也吓得不轻,这时还未起来。
太子自己走到了宫人宋氏的住宿之处。
一进门就是厚重的血腥味,然后是中药的味道。
床上躺着的人,只穿了里衣,肩上的白布沾着血,手臂上也有打斗留下的伤。
她紧闭着双眼,脸上没有血色,头发也变得乱糟糟。
很瘦,躺在床上若是不仔细看,竟分不出被子中的四肢在何处。
再走近些,就可以看见她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疤痕,有些是新添的,有些已经年深日久。
怎么太子看见的那个武功高强之人躺在了这里。
原来是救了他,才这样。
但这不是做下人该做的,他应该只怀有感激之情,为何有些心痛。
没敢久待,太子就准备离去。
只是好像有一丝牵挂。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床上之人用难听的气音说着,读完了那句子。
可手中还攥着太子的衣角。
动弹之间,右肩又冒出血来,额头已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自以为是,你难道以为本宫躲不了吗?”
太子说着将自己的衣角从他手中扯出。
仲夏微微一笑,然后在床上躺好。
“不知道啊,就那样冲过去,现在也不知为何那样大胆。”
仲夏声音很小,但还是让太子听得一清二楚。
“其它事伤好些再说吧。”
太子说完,就真的离开了。
床上的仲夏等他走后,就板着脸,自己起来将伤口重新包扎,然后穿上衣服。
昨晚太子走后,确实没有人管他,还是公公看在她为太子挡了一刀的份上,叫来太医给她医治。
当时她已经晕过去了。
今日醒来就是钻心的痛,仲夏自练武以来,还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而且全在上身,十分不方便。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将想见之人等来。
也不知她这步险棋走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