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决明与赵青木自问没有青衫剑客那般自崖上飞掠而下的胆气与本领,待两人从山上踉跄奔至水潭边时,却赫然发现对方分明从寒潭脱身,却仍欲扎入水中,似是在寻着什么东西。
“喂!呆子,你不要命啦!”赵青木当即冲入那没过胸口的浅滩,死死拽住青年,“我告诉你,我爹说这潭水那头连着那传说中的地龙巢穴,炽热异常,若被暗流卷走必死无疑!你可别害我与我爹说不清!”
苏决明见状当即上前帮忙。三人浑身湿透,模样甚是落魄。
“咳咳咳...”那呛水的青年被拽回岸上,终是颓然瘫坐,虚脱般倚着石块喘息。
“顾呆子,你还好吗?”
赵苏两人对视一眼,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思恍惚的情状,顿觉不安。
“师父...”苏决明轻扯对方衣袖。
“咳咳...不是轻生...我要寻的物件还未找到...”顾见春茫然摇头,缓缓展开掌心,赫然是个被水浸透的香囊。
此时那香囊空空荡荡,自然显得格外粗陋,可这青衫剑客的目光却像是看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只听他忽而苦涩说道:“弄丢了...”
“什么丢了?”赵青木急切追问。
而那剑客只是怔忪望着水面,指节泛白。
“对,是我的错——是我弄丢了...”
......
“哈啾…哈啾!”
几日过去,苏决明倚坐床榻边缘,禁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不禁想起苏家祸事那日,那青衫剑客自寒潭将他捞起时,对方分明也呛了满腹寒水。可次日天光未亮,却见他单枪匹马便将魔宫恶徒撂倒林中。
——而前夜自己与赵青木费劲将那剑客拽出深潭,岂料三人中偏偏是他苏决明,次日便烧得昏天暗地。
“哈啾!”
苏决明端着药碗,思绪翻涌。眼见着身旁剑客,刚要开口,却又被喷嚏截断话语,禁不住咬牙暗恼。
同是凡胎肉身,怎就悬殊至此?
莫非自己这医者之躯竟如此羸弱不堪?!
“小心...”顾见春手疾眼快将那药碗接过,这才没让它洒落出来。
苏决明强压喉间苦涩,仰头灌下汤药,抬眼却见那剑客摊开掌心,赫然躺着块饴糖。
“我不是小孩了...”他低声抗议,手却老老实实接过了糖。
顾见春笑着安抚:“是是是...原是我思虑不周。本打算待你这两日好转便商议辞行,未料又横生枝节...”
苏决明轻轻摇头:“这副身子骨我自有分寸,你要走,随时都可动身。”他怎会看不出对方去意已决,这些时日滞留在此,不过是为照应自己病体罢了。
“吱呀——”木门轻响,人未至声先到:
“这就急着走?何时动身?怎不提前知会我?”
两人望去,那几日不见踪影的赵青木突然现身,身后还跟着来去医仙。
“木儿,苏小友尚在病中,莫要喧哗惊扰。”赵巧拙轻叱。
“知道了嘛...”少女吐了吐舌头,退至一边。
顾见春抱拳施礼:“正要向二位辞行,待阿明痊愈便启程,这些时日承蒙...”
“诶——”赵巧拙略一抬手,“小友莫非忘了那夜老夫之言?”
青年会意噤声,郑重俯身长揖。
“你们真的要走了么?当真不多住些时日?”赵青木转向床榻,又冲少年眨眼道,“诶,小家伙,你也要一起走么?”
苏决明别过脸去:“师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赵青木顿时蔫了下来:“好不容易找着人陪我解闷,真舍不得你们走...尤其是你这小家伙...”
“噗...”苏决明闻言一呛水,涨红脸嚷道,“咳咳...谁稀罕你舍不得!要不是你捣乱,我们早就走了!”
须知这少年素来护短且言辞犀利,他虽对那“坏女人”也无甚好感,但今次是这素衣少女先惹是生非,他横竖要为师门找回场子,故而说话也不留情面。
而赵青木何曾被这般顶撞过,这位骄纵惯了的少谷主顿时委屈道:
“喂!你怎么这么凶?!我那时又不是故...”
话音未落,一旁赵巧拙便喝止道:
“木儿,莫要忘记你与爹爹来前的约定?”
“知道啦...”
少女登时气焰全无,怯生生走到顾见春跟前行了个礼,而后低声道:
“顾呆子,对不起嘛...那夜真不是存心吓你,害你弄丢师妹信物的...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你别恼了好不好?”
顾见春不禁哭笑不得——赵前辈特意携着爱女前来,原是因前夜之事致歉。
他连忙拱手道:“赵姑娘,在下本未心存芥蒂,无需这般郑重...”
“当真?”少女眼中骤然泛起光彩,“那先前为何总躲着我?莫不是暗自气恼,却又不便直言...”
苏决明不耐地打断:“休要胡猜,谁躲着你了?倒是你近日总不见踪影,怕不是做了亏心事,不敢来见我们...”
赵青木当即辩解:“我那是...哈...哈嚏!”她慌忙遮掩道:“诶呀...这些天确有桩要紧事要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