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舒觉得这笑容刺眼极了,自己九死一生,他却轻而易举。两个人的差距,在此时被毫不留情的揭开,自己永远是人人喊打的蛇妖,他们却是天道的宠儿,是仙人,是最有希望飞升的人族。自己是那么强壮美丽,眼前的人,怕是连刚开智的自己都打不过,自己的生死却掌握在这种孱弱的人类手上,只在他的一念之间,人类最是心思深沉,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自己现在能取信于他,日后呢?手足尚能相残,一个妖,一个人,又会如何呢?
“衣服脏了再做就好,你休息会,我给你疗伤。”和煦的笑容不改,却觉得,装得真的很累。
抱起受伤的陈长禧往小院走去。
怀中的人轻飘飘的,抱起他,不需要废太多的力气;却又很重,自己的修为甚至自己的生命,都只能依靠他。自己真是演戏演得太入迷了,竟然就在这浪费了这么多年,妖和人终究是不同的。去趟南疆吧,那里有最好的蛊,最优秀的傀儡。机会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才好。
屋内陈长禧穿着一身洁白的里衣,躺在花红柳绿的帐内,睡着了,雷劫确实太折磨人了。
……
“刚刚曜灵来看过了,长禧没事,伤都治好了,那个谁,把长禧照顾的挺好的,最近还长高了不少呢。”
陈长禧被耳边的声音吵醒,缓缓睁开眼睛。
“没有,他没做手脚,真的,你回来看就知道了。”
“不回来啊,好吧。”
陈长禧侧过头,原来是琅寰真人——一个人坐在床前,对着传讯珠讲话。
“哎哟,长禧醒了,先不说了,晚上等我。”
“怎么样,好点了吗,你睡了两天了。”琅寰真人一脸关切。
“没事,我感觉很好。”
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手腕,‘玉镯’不见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一时相顾无言,琅寰真人,心中千思万绪,不知从何说起。多年的被疏远,陈长禧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父亲,可还有事?”一句默认逐客令。
“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琅寰真人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道“结界在雷劫的时候被劈坏了,你也快十五岁了,就不再关着你了,但是不能出宗门。”
“是。”陈长禧支起身子回应,“父亲慢走。”
见琅寰真人的气息彻底消失不见,陈长禧披着外衣,在院里寻找,心中有些着急,以前父亲来找自己,哥哥都变成小蛇缠在自己手上,今日却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什么都没留下,哪怕只言片语。
坐在院门,门外只有石路,绿草,树木,门内只有一口井,一池水,一颗树苗。每日都是这样的,让人厌倦。这一切都太难看了。
……
四年后
天枢殿内,陈长禧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头发束成马尾,英姿飒爽。脸上已经褪去往日的稚气,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眼中有一股看不透的愁绪。
“跟我来。”琅寰真人看着眼前的小子,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又有中慈父手中材料,游子身上法宝的忧愁。
一路无言
到了琅寰真人的炼器之所。
天门宗,以剑道闻名天下,现在虽然门内有许多其他类型的修士,但剑是基础,每个弟子必须学会本门基础剑法——天门剑法。是以每个人都会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本命剑,炼剑之时,需要剑主人亲自冶炼,炼器阁弟子进行辅助。
推开门,和多年前不一样,这次陈长禧坐在主位的蒲团上,琅寰真人坐在侧面的蒲团。
“将灵力注入炼器池,让沉在地下的灵火起来。”
“将材料扔进去。”
“集中精力,控制灵力,不要溢出。”
一天一夜后,炼器池中灵力裹着一把剑浮出来,陈长禧握住剑柄,剑成。
“是把好剑,次此下山,你打算去哪。”
“南方。”
“南方,南方好,江南富饶,人杰地灵,是一个历练的好地方。”琅寰真人点点头,“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你的师兄师姐们,下山后一定要小心,凡尘因果,莫要沾染太多。”
“有些事,选择在你,莫要钻进死胡同里了。”
“是。”陈长禧抱拳,行了个大礼“父亲珍重。”转身向山下走去。
次此一别不知再见是何年,外头旭日东升,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