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栋别墅位于兰港何处,在门窗或封闭或紧锁的情况下,令本地人陌生的寒气还能坚持不懈地从缝隙中挤进来。
梁韵亭起初还能与黎耀分头寻觅线索,不久,便以随意和巧合的方式蹭到黎耀身边。虽然在阴冷的房间中,靠近另一个人的温度不过是聊胜于无。
尸体发黑的粘稠血液顺着绞架淌到地面,画出不规则的纹路,像是执行某种巫术或是召唤魔鬼的法阵。
果真如此,这一定是带走罪人的好心的魔鬼。
黎耀蹲在大门角落搜查,梁韵亭跟在他背后,把手伸进黎耀的领口里,躲开泛着冷光的金属环,做冬天小朋友喜爱的经典恶作剧。
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梁韵亭顿觉无趣,想要撤出手,又被黎耀按住。
“嗯?”
黎耀不松不紧圈住梁韵亭的手腕,停了一会,改成与梁韵亭面对面的姿势,将他的双手收进掌心,像团一个雪球。他说:“我们很快就会出去了。”
梁韵亭愣了楞,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的多一些,怎么保住我的工作?”黎耀笑了一下。
梁韵亭应该揭穿他的哄骗,但觉得此话若有所指,于是谨慎地咬上鱼钩:“那么,黎警官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你的初恋不是向志豪。”
“你怎么知道?不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语调失控上扬,这回是真正的惊异。
黎耀露出一副先知般欠揍的表情,梁韵亭顷刻恍然大悟:“你在诈我。”而他上了这么直白愚蠢的当。
“我没有在这个时候打探你过往的意思。”黎耀解释,“只是为了从你们的关联里找到游戏背景。线索越多才越可能通关不是吗?”
“我想也是,”梁韵亭勉强接受,仿佛说谎不是错误,他才是那个要原谅冒犯的人:“毕竟用非正式的诱导式取证方法,证据和证词是无效的。”
黎耀一直觉得梁韵亭一本正经“找场子”的时候很可爱,他从未见过如此以理服人的自我防御机制。他忍不住摸上梁韵亭头顶:“不会需要你的证词,以后也不会。”
警署常年人手不足,黎耀协办过类似的校园案件。专门负责这一领域的同事在工作三年后开始进行定期咨商。“因为我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其他人三到六个月就要去报道了。”她在年终汇报时开玩笑说。
成年人以为的单纯环境反而会孳生他们难以理解的扭曲罪行,对试图拨乱反正的外人也是巨大的考验。
梁韵亭瞬间读懂了黎耀的未尽之语,他又一次痛恨他被专业化过的理解能力。
梁韵亭眨眨眼睛:“如果你又要说什么安慰我的废话,我会生气。”
他已经向黎耀否认了存在所谓“难过”的情绪。梁韵亭几乎想冷笑。黎耀不会还以为他在因为杀人而难过吧?还是以为他因回忆起他早就不在意的少年阴影而神伤?
梁韵亭想切开黎耀的脑袋看看里面是否灌满了水。他简直要怀疑黎耀是否发现了他的身份。……然而,这不正是他意图达到的目的,他为何如此不爽?梁韵亭兀自恼了一会儿,又自己问住自己。
黎耀早就发现梁医生本性中高比例的坏脾气,但“生气”实在不算什么有效的威胁:“既然如此,你想告诉我吗,关于向志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