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相信吗?”梁韵亭反问。
“关系到我们与他的游戏成功与否,你会骗我吗?”
“……”梁韵亭沉默片刻,“没什么好说的。他帮过我,是我学生时代唯一的朋友,我知道他的死有蹊跷,仅此而已。”
老男人的恶像某种传染源。指纹上面的病菌顺着一次次触摸在皮肤传染扩散,像疯长的青苔。梁韵亭在梦里看见他的大腿和手臂出现藓样的红疹,醒来很久才发现那是想象。
作恶的男生有更活泼和惊喜似的表现。他们给他起侮辱性的外号,涂抹他的作业,把他的眼镜被扔到小便池里。梁韵亭倒想感谢他们,不然他不会在毕业后就去做近视激光手术。
向志豪看到了他,用聪明的,也就是没有起正面冲突的方式让他脱身。但他们那时想不到,无论是反抗还是虚与委蛇,都对于他们的恶而言太不堪一击了。
“我猜到是储寅故意掩盖了真相。按照兰港的法律,他最多被判无期监禁。扪心自问,我确实想让他死掉。可是,黎警长,你是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不会感到内疚吗?”
梁韵亭不无恶意地提问。在现代社会的规则中,哪怕是重刑犯,也不该受到如此残忍的刑罚。而黎耀是齿轮里堪称完美的螺丝钉。就连他也会为人类将死前的生理性恐怖而动容,黎耀怎么这样麻木不仁?
“我试过了,那把钥匙与锁眼是不匹配的。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是要死的。退一步说,就算是因为我们的拖延而致其死亡,也只有把我们放置到这个境地的人会被定性为凶手。”黎耀平淡地回答。
“是吗?”梁韵亭抿了抿嘴唇,“如果凶手是一个不遵守规则信誉的人,你又如何确认我们可以顺利逃出去?我们被锁死在这里怎么办?”
黎耀看着他说:“不会的。我们会赢得游戏,我也会抓到‘罪犯’。”
“心理学有个概念,叫自我实现预言。”梁韵亭慢悠悠道,“如果你是抱着这种不切实际的乐观,还是放弃幻想吧。而且,如果定时炸弹无法拆除,你同样会死的。说起来……你不怀疑为什么我身上没有吗?”
黎耀说:“大概因为,‘凶手’觉得以你的身体素质不需要这样的‘保险’。”
梁韵亭露出笑容。黎耀刻意忽略另一种呼之欲出的可能性,是想保护他们的关系吗?
他故意说:“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就是这个罪犯?”
黎耀配合问:“你是吗?”
“当然不是。”梁韵亭不假思索。
“那很好啊。”黎耀低头亲一亲梁韵亭冰凉的耳尖,“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
他是真的相信,还是不在乎?
梁韵亭没能思考出结果。他也不知怎么起了头,就在混乱中与黎耀吻得难舍难分,像末日里劫后余生的情侣。他在水分与温度的交换中意识到,或许他低估了黎耀对他的感情。
这一刻,他涌起一阵冲动,想把身体里的存放的荒谬都吐出去,最好能淹没他或者他们。
欲言又止间,二楼的走廊尽头的门砰地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