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M记,晚上照旧是点了两杯可乐,但这次乔鱼没有闷头写自己的故事,而是拿出买给裴斗初的那只活页本,她说,“我的文章白天写过了,晚上的时间给你用,我们争取在十一点前到家。”
只要在十一点前到家,她就不怕蔡翠英再拿晚回家这事作文章。她估摸着蔡翠萍这段时间也该忙起来了。
裴斗初却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总得面对你妈。”
乔鱼刚拿起可乐,听见这话都喝不下去了。她和她妈的事说起来也很复杂,面对哪有他说得那么简单?
裴斗初把可乐从她手里抽走,插好吸管,递在她嘴边,“喝啊。”
乔鱼情绪低落地含住吸管,含糊道,“等我投稿成功,她肯定会答应的。”
裴斗初一脸不认同,嘴巴翕动,想开口说什么又没说。
乔鱼咽下一口可乐,“说你的故事吧。”她右手握起笔。
“乔鱼,”裴斗初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如果你真的喜欢写作,你就把时间放长远些,等到时候……”
“到时候?”
“嗯。”
裴斗初没有看乔鱼,眼神涣散地落在地面某处。
“到时候再说。现在,不是你创作的时机。”
乔鱼想反驳,眼前却浮现蔡翠英的脸。
“快说吧,我得早点回家呢。”乔鱼的语气突然变得僵硬。
裴斗初似乎叹了一口气,声音很轻,轻到无人在意。
然后,他给乔鱼讲了两个故事。
乔鱼低落的心情在听了这两个故事后转好,或者该说,她很兴奋。
乔鱼:“裴斗初,你是个天才吧!这次的稿子一定会被湘安录取的!”
裴斗初靠在椅背上,看着少女手舞足蹈,她说,“你知道吗?你讲故事的时候简直不像个人!”
裴斗初扬眉,“?”
乔鱼说,“你是一道门!真的!透过你我就可以去到任何不可思议的地方。”
忽然她顿了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复杂,像是开心又像难过的,静默了好几秒。
她说,“裴斗初,我真为你高兴。”
虽然知道创作天赋有高低之分,可那么轻易就被裴斗初超过,乔鱼还是会觉得低落呢。
“你一定会成功的。”乔鱼听见自己说。
温热触感抱住她的手。
乔鱼低头看见裴斗初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是我们一定会成功。到时候,你会有一个自由又安全的环境。”
乔鱼的手心发了汗,想要抽走手,却感到手不听使唤,舍不得离开这份温暖。心又开始狂跳。
她知道自己现在显得很傻,像个呆子一样愣愣地看着他。
看见裴斗初,看见裴斗初没看她,而是看地面,他脸部的肌肉微微颤抖,他开口说话了,声音居然在颤。
但他轻轻的,显得很温柔。
“我是因为你才写的。”他说,“我会跟你一起做这件事,我永远不会放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鱼察觉到现在的气氛有些微妙,裴斗初也怪怪的。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明白了,“我也会跟你一起写,我也不会放弃。”
心跳慢下来了,乔鱼试图收回手,裴斗初却更紧地抓住她。
乔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裴斗初咬牙,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忽然微倾身子,越过桌子、可乐、活页本,他的唇来到乔鱼的唇边,轻轻地放了上去。
一阵闪光正对着乔鱼和裴斗初的方向,才刚亲上的二人僵住。
下一秒,乔鱼猛地推开裴斗初,裴斗初脚步不停地往门口一追,那人早跑远了。裴斗初什么也没看清,只记得他的蓝白校服上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湘安中学的印章。
变化来得如此之快,实在叫人猝不及防,那些裴斗初准备想和乔鱼说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他灰着脸走回来。
乔鱼脸都白了,问,“裴斗初,我们刚才是被人拍了吗?”
裴斗初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乔鱼心乱得很,在桌旁踱来踱去,她说,“要是被我妈知道,我就完了,怎么办啊……”
裴斗初握紧拳头,他说,“不会的,我会想办法摆平这件事。”
你怎么摆平?除了知道那个拍照的人跟我们同校的,其余一概不知,乔鱼心想,却因为感觉到裴斗初的焦虑,没有在这时扫兴。何况她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并非裴斗初所愿。
裴斗初提起书包,对乔鱼说,“我先送你回家,这事明天再说。”
乔鱼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提起书包跟着裴斗初走出了M记。
裴斗初在蹬车之前,用力地看了一眼这家M记和四周的街道。
这天晚上,蔡翠萍比乔鱼回来得晚,她进门的时候,乔鱼心不在焉地用干帕子擦头发。蔡翠萍看了她一眼,“不是昨天才洗过头发吗,老洗对头发不好。”
乔鱼敷衍地嗯了一声,忽听蔡翠萍身后,传来对门家的吵闹声。
蔡翠萍杵在门口听了一会,乔鱼因为站得远,没太听清。
“妈,对门怎么了?”乔鱼问。
蔡翠萍冷笑一声,先把门关上,然后压低了声音,“隔壁家女儿早恋了。”
乔鱼脸色一白,低下头用干巾遮住脸,其实是不敢和蔡翠萍对视,“会……会不会是误会?”她说。
蔡翠萍一边换鞋一边说,“闹这么凶,肯定是被父母抓到证据了,还能有什么误会?我说她真是不自爱,孰轻孰重都分不清,当下是恋爱的时候吗?”
乔鱼想到裴斗初的吻,想到自己的心动,心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