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翠萍一字一句道,“绝不可能。”
乔鱼不想哭的,但眼泪就是不争气地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蔡翠萍丝毫没有心软,“大多数选文的人,将来最好的出路就是当老师。成为职业作家的人凤毛菱角。你只是成功了这一次,不代表你每次都行。何必拿自己的未来去赌呢?”
“你的未来就是读理,考北南,选计算机。学这行的女孩少,发展前景还很好。你一定有竞争力,之后可以去大城市打拼,别像妈妈一样一辈子困在小地方。以后你要不喜欢在大城市,你再回家考个稳定工作,那时候你想写什么诗歌也好,散文也好,那都是你的自由。”
“我不喜欢!我想现在就写!”乔鱼呜咽着说。
“你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喜欢就能有未来么?竟还带着人裴斗初一起发疯,你也好意思?”
蔡翠萍说着,用力伸指头点了点乔鱼的额头。
乔鱼被她戳地一个没站稳,后退了几步。
“我跟裴家通了电话,是他爸爸接的。”蔡翠萍又说。
乔鱼脸色白了一度,想到裴国正好几次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站起来想教训裴斗初。她心里就很担心,又因为确实是自己把他拖下水的,愧疚不已。
蔡翠萍说,“裴斗初爸爸直接让我把那封信撕掉,我没听他的,跑了一趟给他送过去了。这回裴斗初到家,也不知道他爸爸会怎么收拾……乔鱼!”
乔鱼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哭着跑回房间,用力地将门关上又反锁,之后放声地哭了出来。蔡翠萍在外头骂了些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想听。
直到哭得眼泪都干了,乔鱼走到书桌边拿起手机给裴斗初拨了一个电话。
裴斗初第一时间就接了。
乔鱼心里一紧,却不敢说话,沉默了两秒。
她听见裴斗初说:“乔鱼,我没事。你好吗?”
听到裴斗初的声音,乔鱼鼻子一酸,轻轻“嗯”了一声。
裴斗初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却故作轻松,“时间不早了,你先睡,我们见面再聊。”
乔鱼其实不想挂电话,但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喝声,她哽咽了一下,低声说了句“晚安”,便挂断了电话。
这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乔鱼起洗漱完,背起书包在玄关换鞋,蔡翠萍拿着备好的早餐走过来,语气温和,“早餐带着路上吃吧。”
这是蔡翠萍惯用的示好方式,但这次乔鱼没有接过,只说,“我不饿。”之后也不管蔡翠萍的脸色有多难看,自顾自出了门。
一到学校,乔鱼就看见裴斗站在走廊上,手里挥着一瓶牛奶冲她示意。
她小跑过去,裴斗初把牛奶塞进她冰冷的手里,“还没吃吧?”他问。
乔鱼插上吸管,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裴斗初挑眉,“还用想吗?你肯定会跟你妈怄气。”
乔鱼闷闷不乐地喝着牛奶。
他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乔鱼猝不及防,差点把牛奶喷出来,连忙退一步,瞪了他一眼。
裴斗初说,“找个地方说吧,你先回教室放书包?”
两人最终去了操场,那里有棵大槐树,秋将进冬,叶子早已落得光光的。乔鱼蹲在树根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树皮,低着头不敢看裴斗初,像个犯错的小孩,“对不起啊,害你被你爸骂。”
“又没少块肉。”裴斗初耸肩,“他现在知道也好,省得我再去找他谈。”
乔鱼问,“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裴斗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按我们之前说的办啊。”
乔鱼惊讶地抬起脸望着他,“你爸妈同意了?”
“你老关心他们的意见干吗?”裴斗初问。
乔鱼语塞,她没裴斗初那样的自信,也不懂他的自信从何而来。毕竟,他们现在还靠父母养,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如果父母坚决反对,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裴斗初似乎知道乔鱼在想什么,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我爸是拗不过我妈的,我妈又拗不过我。所以,你放心吧。”
乔鱼说:“知道了。”
裴斗初问,“那你还选文科吗?”
乔鱼没回答,低着头看地上一只蚂蚁,它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步履凌乱。
裴斗初没再追问,只说,“早读去吧。”
之后他再也没提过这个话题
只是在一个课间,他找了个机会对乔鱼说,“你定好了跟我说,去哪都行。”
乔鱼明白裴斗初的意思是自己去哪他就去哪,她心里既感动又沉重。蔡翠萍那句“你还带着人裴斗初一起疯”在她耳边回响。
乔鱼觉得这话没错。裴斗初一直在陪着她疯,却从未为自己考虑。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好,又忍不住想,如果没有自己,裴斗初会是什么样,他会选文还是选理,走上哪条路?
但这些话她未问出口。因为裴斗初总是那样的笃定、自信。仿佛他出现在她身边陪着她走是天经地义的事,不需要任何其他的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