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话可就伤了嫣儿的心,我怎会做这种事?”
或许,事情过了许久,顾嫣也要好好回想一番,片刻之后,她才听着身边人嗓音轻柔,“那信,我送去了的。”
“可我连裴公子人都没见着,只能搁在了门房那儿,他看与不看,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嫣儿可是担心姐姐失落,这才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说着,顾嫣的声渐渐低了些许,“毕竟,嫣儿是知道姐姐的……何况那日,我说了那些话后,姐姐不是还很高兴欢喜吗?”
是啊,她那会儿是很高兴,也很欢喜。
顾嫣说的没有一点错,可谁知会遭遇后来的那些事。
那日,顾嫣来了只待了一会儿,便就离开了这里,小小狭窄阴暗的卧房里,只又剩下了她一人。
后来,她终于使了法子逃离这儿,可在逃出后不多久,她乘坐的车马落下山崖,她自己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她的一生,真真是悲哀又可笑——
但她的魂魄,因缘际会附在了寺前的一株山茶花上,多番辗转,最后停留在了定北侯谢韫的府上。
正在她想着接下来该怎样自救之际,躺在她身边的男人,这会儿却缓缓睁开了双眸,他锐利清明的眸光之中,哪里还见半分醉意。
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加重,顾晚吟心中一沉。
前世她身上什么都是好好的。
这一世,理应也是如此。
顾晚吟倒也不是多在意贞洁一事,她觉得再没什么比性命还更为重要。
即便再确定自己有多平安无事,可眼下这种自己不能做主,小命交到旁人手上的感觉,也不被顾晚吟所欢喜。
顾晚吟不知躺在她身边的男子是谁,但她能感觉到,男人刚才是在装醉,待那两人离开后,身边的男子也起身,动作小心谨慎的离开了内室。
只顾晚吟还深深陷在混沌当中。
她意识清醒着,在那男人离开内室后,她大概知道了前世之时,这个男人应该也是这样走开。
所以,她身上才会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管怎样,顾晚吟心中多少都是有些庆幸。
挣扎许久,她终于缓缓能掌控住自己的身体。
烛火潋滟中,躺在榻上那曲线颇为玲珑的少女,她一点一点儿睁开了眼眸,火光刺眼,顾晚吟眸里不自禁的懦湿。
少女葱白素手抬起,纤指微屈遮掩在她的眸前。
顾晚吟一面慢慢适应着自己的这副孱弱身子,一面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避免去前世的凄惨结局和下场。
就在她思绪之时,虚掩的门随着“吱呀”一声,又被轻轻的推了开。
门被推开的声儿很低,但落在顾晚吟的耳中却是让她心头陡然一沉。
糟糕!
顾晚吟的小心脏,登时间被吓得砰砰直跳。
在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推开房门的人,疾步上前,男人一手撑在床榻上,床板发出“嘎吱”一声低响,另一手则如铁钳般紧捂住了她的口唇,窒息感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想活下来,最好都听我的——”
男人神色冷峻,捂在她唇边的手掌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紧接着,低沉而冷厉的嗓音自他喉间溢出。
他温热的气息,直扑在她嫩白似玉的肌肤之上,叫她似是受了惊吓的小兽,身子克制不住的战栗了下。
就在这话落间,顾晚吟隐约听到屋外有人缓缓而至,她微颤着慢慢垂下自己的纤手,轻轻仰首凝向眼前之人。
抬眼间,对上他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男子鹰般锐利的视线,正居高临下审视于她。
原本吓得浑身哆嗦的纤柔少女,在看清了男人的模样之后,眸光倏地微微一亮。
竟然是他!
……
……
眼前之人,正是谢韫,提起这个谢韫,他也是个传奇人物。
之所以知道谢韫这人,全因他在华京城里是出了名的浪荡和纨绔。
谁也没曾想,多年后,他会会承袭定北侯府爵位。
紧接着,领兵抵御狄人之战中,他又因屡立战功,荣升为都督府都督。
谢韫穿着一身银狐皮的鹤氅,内搭玄色直裰穿过庭院时,顾晚吟隔着疏密枝叶间,曾见过他,他身材修长,腰间悬挂了一块血色玉石,气质卓然。
早知晓他皮相极美,却是和十数年前他的模样,浑然不同。
顾晚吟也看过在滂沱大雨中,那一身华贵锦衣的他,屈身捧起坠落在地的幼鸟归巢,动作之间,全是呵护温柔。
顾晚吟怎么瞧他,也不像是手段毒辣的样子,可他却偏偏又做了世上最为冷酷阴狠的事……
容色娇姝的少女微微仰头看着他,随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顾晚吟神色间的一丝丝变化,皆落在了男人的眼底。
谢韫眸光微动,就在晚吟想细细窥探之时,她瞥男人的视线轻扫了一眼房门的方向,随即目光收回。
他顺势将她压在了榻侧,谢韫低头吻在少女那盈润樱花般的粉唇上,起初仿佛只是浅尝辄止,却又在亲吻之后慢慢加深了力道。
而此刻的顾晚吟,她仿若被抽离了所有思绪般,大脑一片空白。
身子似不是自己了的一般,她的身心皆随着他的牵引而动,“嗯......”被吻的喘不过气来,顾晚吟仿若有些不满般,低低的哼吟了声。
只是,她才刚哼吟出声,男人的吻又深深的轻覆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伏在少女身上的男人,终于停止了他和她间仿若情人般的动作,而他身下的少女,呼吸早已乱成了一团。
少女满头青丝柔软,凌乱的铺散在了她的玉臂之畔,衬得姝容少女身姿更是说不出的韵味。
乌发,雪肤,颊侧微沁薄汗,娇唇轻喘,微微开合,仿若春日里一捧待折的艳美花枝。
可坐在她身侧的男人,却并非个会怜香惜玉的。
待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后,谢韫这才停了动作。
只俩人才将做了似情人般颇为亲昵举止,男人微带薄茧的修长手掌,这会儿却悄然落在了少女纤美的脖颈上。
“是谁派你来的?”
谢韫如鹰般阴鹜的目光紧盯着她,语气中透着彻骨的森冷。
可转瞬间,他又薄唇微抿,竟轻笑道,“你最好能如实相告。”
“不,不......不是的。”深知眼前人的脾性,顾晚吟连忙朝他解释道。
或许是因为紧张,也或是因为她许久没有开过口说话的缘故,她短短的几句话说的磕磕绊绊,“我,我是被......被外面那些人给抓来的。”
“哦,是吗?”顾晚吟听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说,我该不该相信你的话呢?”
听到这话,少女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纤手颤巍巍的轻揪住身旁人的袖角,随后怯着声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你能不能救救我。”
“救你?”
男人好似听了笑话一般轻勾起唇角,“我们今日才初次相遇,你凭什么就觉着我会帮你?”
谢韫单手握在少女的脖颈上,火光下他的目光晦暗不明,顾晚吟瞧他唇角轻勾,“莫不是从前......你见过我?”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嗓音听着颇是温柔。
顾晚吟听后,这一刻,她突然有些不敢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见着明日的太阳。
“从前,我......我,我是见过你的。”
顾晚吟并没有说谎,回乡祭祖之时,她曾在华京的长街上,遥遥地瞥见过他。
有一次,她站在京城的街头,看他着一袭暗红的水纹衣袍,似没骨头般,醉醺醺的被下人扶着走出邀月楼,一副风流浪荡的公子哥儿模样。
以及后来在他府邸,在他卧房窗外,她作为一株山茶花,陪伴着他度过的悠悠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