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意义不明的一句话,旁边用朱笔勾勒着一只蝶,和一朵他从未见过的花,除此之外,这一页上再无其他的内容,不像其他,都几乎写满了东西。
宋准隐约觉得,令狐朝心里或许藏着很多事儿,只是从不将其示人。
那日柳晏说起他的腿伤时,指了指令狐朝的腰,是他腰上也有这样的伤吗?
巷子里打更人经过,已经是三更天了,外面安静极了,只有打更人的声音回荡着。宋准合上记簿熄了灯,回榻上睡下了。
次日天刚亮,他便醒了,令狐朝那边他不太放心,还是想过去瞧瞧,梳洗完刚出了县廨,就看到令狐朝背着药箱的身影从街上过来了,他手上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步子很快,像是怕赶不上什么。
“令狐兄!”他叫了他一声,步履匆忙的人脚步停下,初升的太阳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了层金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看见他点了点头。
宋准走近了他,问:“令狐兄,是要去做复检吗?”
“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能有我遗漏的东西。”令狐朝抿了抿嘴,提了一下手上拿的东西,“准备了些东西,再验验她身上的伤迹。”
“我随你同去。”
“好。”
停尸房里,令狐朝将那些东西一一拿出来,指挥着宋准点炭炉,在尸体上垫纸。
“用葱、盐、胡椒、白梅和酒糟拌在一起研烂做成饼子,在火上烤热,敷在尸体上,生前的伤痕就会显现出来了。”令狐朝一边解释着,一边在研钵中捣着那些东西,宋准已经生好了炭炉,接过令狐朝递给他的白梅饼,在火上炙烤。
“令狐兄,昨日我去查过了染坊巷,有家织坊的女工说这孩子是她们坊主亲戚的孩子,几日前已经带着这孩子回了苏州老家。巷口的三槐堂闭门歇业,有一个小女孩儿说他们去了苏州探亲。”
“嗯。”令狐朝点了点头,并未发表任何看法。
“稚言昨夜将你的记簿送来给我看了,我觉得这孩子并非如那名女工所说是坊主亲戚的孩子,否则,孩子丢了为何不返回来找?衙门也未曾接到任何报案。”
令狐朝已经将白梅饼敷烫在女童尸体的后背上,依旧没有说出任何自己的想法,只是掀开已经温热的白梅饼和纸,看着女童后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发愣。
“你看,这里是一个鞋印。”令狐朝说。
他手指的位置是女童后肩胛骨上方,那里有一个很明显的发红发青的伤痕,并不太完整。令狐朝用手隔空勾勒出了形状,是一个大人的鞋印不假。
“手腕上这是一个手印,是用力拖拽之后留下的。她的手上有很多茧子,应该是常年做粗活,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苦。”
令狐朝指着那些显现出来的伤痕,一一给宋准讲了成因,在她身上,甚至找不到一块没有受过伤的位置,连头发都秃了一小块,令狐朝说,那是被扯掉的。
“背后的鞋印应当是凶手从孩子背后将其踹进了河里,而并不是孩子失足落水,结合她身上的其他伤,大概就是一个成年人拽着她的手,将她拖拽了一路,走到河边时发生了争执,这个大人便将她踹进了河里。”
宋准已经看不下去了,拿着笔的手都有些颤抖,令狐朝说完这些之后也沉默了,一时间,停尸房里寂静无声,后街的巷子里远远地传来孩子嬉闹的声音,落在耳里那样清晰。
“我想去一趟苏州,将织坊坊主找回来。”宋准说。
“告示不是已经贴出去了吗?去一趟少说也要两日,回来又需两日,若是你刚走他们便回来了呢?”令狐朝终于开口说了些别的话,他脸上蒙着白布,声音从那下面传出来有些不太真切,“留在临安守株待兔吧,他们的产业在这儿,不可能一去不返。”
令狐朝说的话在理,宋准思索了一阵,点头称是。
“令狐兄,那我便再去织坊附近守着,看看能不能听到些消息。”
“我与你同去。”令狐朝说着已经开始收拾他的药箱,“尸体上的线索已经基本验出了,我留在这也无用。”
宋准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