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乌衣面前变了又变,各种各样兽类的特征在他身上随机组合,他也不管这样是否合理,只是想尽可能地展示一下多样性。
妖族化形是从原本的兽形化作人形,但要从原本的兽形化作另一种兽形却是个难题,显然,这个难题在当归身上没有体现出来,他甚至化作了和梨蛾一样大小的紫貂,在乌衣身边绕了一圈,翻身一跳又成了一只白猫。
白猫前肢离地,直立起身,口吐人言:“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这样是不是很可爱?”
乌衣刻意移开目光:“不过障眼法而已。”
此话也不假,对于修士而言,认得一个人的神魂,比记得一个人的脸更有用,只是从外貌上变形在隐藏身份上没什么作用。
没有听到想要的赞美和夸奖,白猫有些不高兴了,将乌衣好好压在身下的衣摆翻出来,在上面打起滚来,用前爪划拉斗篷,惹来对方视线的问责之后又连忙松开。
不知道妖族的法术是个什么原理,当归化形成了一只猫,好像脑子也被替换成了猫,乌衣本可以一扯衣摆,将白猫掀飞出去,但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直接但略显暴力的举措,由他闹了。
白猫于是得寸进尺了,它爬起身,瞄准了乌衣的膝盖,在对方没有允许之前就擅自跳了上去,甚至乖巧地将自己的头伸了过去,如果不是它继续口吐人言的话会更加温馨一点:“你摸摸我的耳朵,很软的。”
也不知道这化形成什么脑子也替换成什么的法术在过后还会不会保留记忆,但白猫就这么殷勤地把自己送上门,眯着眼睛歪着头,的确挺可爱的。
乌衣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柔软的、温暖的,几乎是令人眷念的。
可惜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感觉没有持续太久,白猫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乌衣:“我的耳朵是不是很好摸?啊对了,说到耳朵,我能看看你的羽翼吗?”
图穷匕见。
坐着的人突然站起身,让白猫不得不转移阵地,在落地的一瞬间变回了原形,他看着迫不及待起身就想走的乌衣,一股委屈之情油然而生:“不应该礼尚往来一下吗?这次我保证不摸,我就看看,看看就好了。”
他越是琢磨那化形法术,就越是想起乌衣那不同寻常的羽翼,和他本人的冰冷完全相反,被那柔软羽翼庇护住的时候感受到的是无比的安心,就好像......就好像躺在剑匣里,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感觉就是差不多。
可惜乌衣之后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看看了,他也就没法再去探寻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共同之处。
他想那大概不是什么天生的东西。乌衣到现在也未曾透露过,他是如何从一个灵根驳杂,修行频频受阻的修仙者变成现在的幽冥主的,当归想想也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因而也从未过问,现在也一样。
梨蛾学的东西不像他这么花里胡哨,她看当归背着一个剑匣,就也说想要学剑,但她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摸过什么兵器,连菜刀都没用过,当归大发慈悲地取了一把浅月递给她,想着她现在个子不高,短刀也正合适,结果梨蛾拿着舞了两下,就又还回来了。
妖族并不擅长用兵器,自古以来他们的长处就在术式,身为族长的衔蝉更是亲自展示了一番,她能从宗门追捕下带着其他人一起逃跑,靠的就是以假乱真的幻术和蛊惑人心的惑术。
可惜梨蛾也瞧不上,她在缥缃身边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有没有什么抬手之间就能天崩地裂、风云变色,诸如此类的“厉害的招式”。
结果是得到了缥缃在她脑门上轻轻一弹,告诉她要学会脚踏实地,循序渐进。
于是女孩好不容易产生的一些好胜心又没了,她又嚷嚷着不想学了。
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了,衔蝉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梨蛾这次能坚持好几天已经很难得了,说不学了之前,也还算是学进去了一点东西。
意料之中的结果,但初次当老师的当归却大受打击,他有些闷闷不乐,踱步到乌衣身边,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莫非是因为我讲得很差吗?”
他没等对方回答,转念一想自己的确好像讲得很差,或者说就没怎么讲,自然而然就会的东西要描述出来实在是一种难题。
乌衣也肯定了他的想法:“确实很差。”
然后话锋一转:“从来都是困境甚至绝境才能激发人的斗志,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没有什么理由去拼尽全力。”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末尾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衔蝉似乎颇有感触,却是轻笑出声,而后她拄着杖,动作较之前略显僵硬,转过身看向当归:“恩人,我想,您还是将撼天剑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