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祁不定忘了。
祁不定修为低,若是真的进了幻境,那就完全是被动的了。
墙壁上挂了两幅山水画,只有一幅有题文,还是“流光”所留。
“山水不可尽,荡日煎人寿。”
只有一句。
榻上的人仍然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丝毫要醒的意思。他拍拍祁不定的脸,没什么反应,他默默把人往里面推了推,躺下,正要闭眼就听到了旁边人的动静。
“君临?”祁不定的嗓音困惑,“新一层幻境?”
君临:...尴尬。
他闭上眼,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闭上眼睡一觉,你就可以离开这一层幻境了。”
祁不定噗嗤一声笑了。君临从中听出了嘲讽的意味,坐不住了,“不准笑!”
他刚要爬起来,就听到祁不定乖巧的声音:“我现在闭上眼睡着了。”
好乖。
君临快速爬起来,坐到了椅子上。祁不定这才睁眼,坐起来,慢腾腾地穿上外衣,将气氛从诡异中揪扯出来,“画上的题文有问题,或者说,是写题文的出了问题。”
‘流光’出了问题。
简短的文字可以创造出以画中背景为主的小世界,而且能把君临拉入其中,至少七阶修为。可想而知《仙魔记》所造成的影响。
“已经三日了,”现在窗外天光大亮,街道上的人却少之又少,纸墨的铺子个个紧闭,城池的正上方是正在运转的阵法,乌黑的魔气翻滚,隐隐的,形成了一道浅色的结界,将城中人困住,“祁柳应该已经到了。”
三日时间,祁柳应该已经到达画城。他本还奇怪,阵法没有完全成型的时候,城中人可随意离开,此般阵法的用处到底是什么呢,现在才发现,一旦入城歇息,至少被困三日。
五阶阵法,他伸伸手就能粉碎,但考虑到祁柳还在城中,还是静观比较好。
三日前,祁柳还在找《仙魔记》的编写者,接收到飞鹤的消息,立刻派人继续调查《仙魔记》之事,他带着盘天宗凌一长老亲传顾符师弟来到画城。
街道上并无异常,一番询问,城中也无人祸。到了夜晚,天空上方黑色纹理的阵法微微转动着。
“情况还没有到危急的程度,”顾符眯眼看着上方的阵法,“目前甚至可以正常进出,还不会禁锢城中人,吸食生气的阵法,我没见过,应该是禁术。”
祁柳直接问:“如何破?”
顾符是盘天宗亲传,这是凌一长老第一次放他出来历练,自然要大显身手,他断然不能师父不让他学禁术,只胸有成竹道:“阵法都有阵眼,只要三天内找到阵眼即可。”
祁柳松了口气,这阵法是魔修所布,不清楚吸食生气是用来作何,若是当真成了,只怕酿成大祸。三日时间,足够充裕了。
只是没想到意外来临如此之快,诡异的幻梦到来后,时间往后推迟了三日。
醒来,一切都走向末章。
温和的柳枝在空气中游走,瞬间穿过了墙壁上所挂的画幅,最后回到了祁柳的发上,“中招了。”
顾符仍在昏迷当中,不敢妄毁画幅,若是顾符醒了还好,若是将顾符的灵识困于其中,那便是大过了。
阵眼一般是法器,能够提供维持阵法运转的灵气或者魔气,位置在阵法中心。他来之前就打听过,画城的中心是城主府。
画城城主是叶家家主叶川阑,叶川阑和牧秾恩爱,只有一个女儿,名叶逢,在秋鸣宗修炼,当下正在历练之中。听闻性格活泼讨喜。
阳光并无受到阵法的影响,毫无阻碍地照射下来,只是街道上空无一人。
祁柳快速前往城主府。
“娘,外面的阵法是怎么回事?”叶逢昨日就发现了,只是还没问,今日明显严重许多,画城的人往外逃,却没有一个能出去,“阵眼看上去就在府上,这是魔修做的吗?”
叶川阑穿着长袍,黑布金纹,她身材高挑,长发高盘,缀着简单的装饰,掀起眼皮瞧了一眼叶逢,“阿逢,你师父召你回宗,我送你出去。你先回秋鸣,其余之事晚点和你交代。”
叶逢瞪大眼,跑过来,像是粉色的扑棱蛾子,“我这次趁着历练回来,还没见过我爹,是不是出事了?”
叶川阑身前是沉红案牍,红梅自青玉瓷中挣扎伸出,歪向一边,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她皱眉,不悦:“阿逢,我说过多少次了,少穿这些粉白之色,显得人又丑又蠢。”
还不等人说话,她语气加重:“莫问,牧秾没事,我也没事,你先回宗,不要添乱,惹我厌烦。”
叶逢伸手就要过来抓叶川阑的袖子,上来就是反驳,“我就穿粉色,我们师兄弟都说我穿粉色最好看,你...”
人消失了。
“你成日穿墨色衣裳,显得人死气沉沉,命数将近!”
这句话回旋在半空,轻飘飘落地。
叶逢和叶川阑经常吵架,牧秾是远近闻名的人物画画师,叶川阑是盘天宗长老。叶逢偏偏什么也没有遗传,天赋尚可,自小喜欢抓虫子,经常把千奇百怪的虫子偷偷放到叶川阑的衣衫上,惹人恼。
叶川阑经常干些诡异的大事,这次不过是搞了个笼罩全城的阵法,叶逢一时不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相反,十分放心。比这还要恐怖的事,叶川阑都干过,此等倒也排不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