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卿定睛一看,那摇摆不定的星子忽闪忽灭,迟迟未临星位,脑中阵阵发黑,天地旋转,但余光撇至上空徒然冷静了下来,默念青云诀,对他道 ,“我引他入瓮,你看准时机。”
“好!”
恰时机已至,众星归位,九星连成一片,耀眼的光芒从上至下,地上浮现出一个奇怪且熟悉的图案。
以黑白阴阳为盘,陡然升起了九道光柱,阵盘周围,八卦符文正散发着淡淡的黑白光芒,于阵法之上盘旋。
是在那集市,人们衣裙上的刺绣图案。
此地是阵中,自郄洲踏入的那一刻便不停的运转,与星图关联后,威力更甚。
阵法已成,发出阵阵耀眼的光芒,光芒笼罩之下,持续化解着郄洲造成的阴煞之气。
郄洲发出阵阵尖叫,痛苦不堪的抱住头部哀嚎,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与魔兽无二。
数道铁索正将郄洲层层环绕,牢牢将其困锁在八重封印之下,不能动弹半分。
男人终于现身,魔气在他身边讨好示意,化成一件玄色衣袍,衣裾纷飞,猎猎作响。
郄洲大骇,“魔...魔主。”
男人挑了挑眉,掌控黑雾轻松捏住他喉咙,“怎么?是我你很不满意?”
郄洲又感觉到魔气从自己体内抽离,却无法阻止,反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在阵法压制下,他远不是男人的对手。
“不!你不能这样做!”
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不容易破了阵,只要……只要他吸了这魔主,便能成神。
男人手一抬,黑雾封住了他怒吼的嘴,“这不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郄洲愤怒看着他,怒目圆睁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不管他怎么挣扎,魔气在男人手里似乎更听话,从成功的顶峰跌入谷底,多年夙愿落空,郄洲不甘心闭了闭眼。
伴随他的怒吼,封印正在缓缓归于地下。
他不甘心,他绝不!任何阻挡他成神的人都要死!
百米开外,几人盘腿恢复生机。
“这小子…嘶,我怎么识不透。”
“莫非…他就是?”
几人齐齐看向关雪卿。
刚刚那一掌伤及肺腑,她艰难喘息,看向上空中与郄洲对峙的男人回道,“对,是原本该助纣为虐的邪崇,但现在他是最关键的那把钥匙。”
最纯净的躯体和最邪恶的灵魂。
是他,但也不完全是他,是近千魂魄融合后产生的奇妙反应。
是心有不甘之人产生的妄想、不甘、怨恚,混合一缕魔神气息,最后造成了新的他。
眼看郄洲就要被完全封印,只待时间将其磨灭。
却见郄洲身周阵阵魔气波动,铁索哐哐作响。
“不好,这小子在作甚…”
众人惊愕纷纷上前。
不过一瞬,本该被压制的魔气涌入郄洲身体,他此时身高百丈,阵法已不被他放在眼里。
不过一抬手,关雪卿几人就被他抓在了手里。
“坏我好事,你们得陪葬。”
右手欲抓住男人,男人灵巧躲开。
郄洲外表狰狞,已是无状之状。
起风了,男人大喝一声,“剑来。”
一把雪白的剑拔地而起。
随手一挥,郄洲手臂骤然断开,被握在手里的几人随着力道飞出几里外。
嘭,扬起一地黄沙。
男人和郄洲打在了一起。
眼瞅着不敌,郄洲恼怒,死!都给我死!
用尽全力将男人抓住,蓄力往自己丹田打去。
嘣!
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郄洲自爆了。
天上下起了血雨。
而男人像块破布般掉了下来。
关雪卿掀开覆盖的石块,飞快跃了过去,他浑身是血,像小时候在臭水沟看到的破碎娃娃。
自由落体的感觉很美妙,虽然只有一瞬,男人却觉得好像永远,好温暖,好解脱。
他回忆起苏醒之初,隐约听见无数道怪异的声音,缥缈无终,在他耳边碎碎念叨,“快醒来快醒来”“杀杀杀”……
恶念,无数的恶念。
从醒来就伴随耳边的恶念。
啊!头好疼,魂体混沌,那声音越发强烈,体内寄存的黑雾也闹腾着想要冲破躯体出来大开杀戒。
他自认不是一个好人,世人生死与他何干,但想到若不管不顾,自己也会变成一个杀戮的机器,这好像和他行事不符,最终还是压下了此等恶念,硬撑过了煎熬。
幼时被弃,少时无依,成年靠自己。却是被别人选择的容器,这一生啊,都在被操控,实在太荒唐。
男人身体残破,费力睁开双眼。
眼前的女人灰头土脸,满身污渍,眼睛却好亮,眸中好像有颗星星。
“道长…认识…许…久,还未…知…你姓名。”
关雪卿低下头,男人执拗的眼神让她有些不忍。
“关雪卿。”
“真是…好名字。”男人笑了笑,血和话语一同涌出口,“以前…别人都叫我陆…小狗,有个算命的…说我命中带贵,这名字配不上我,让我改叫陆胤…,呵,那人倒是说对了一半…”
关雪卿听他絮絮叨叨,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听到那句,“关…雪卿,能不能…最后…喊…喊我…一次……”
关雪卿眼神复杂,男人瞳孔已经开始溃散。
良久,她红唇微启,“陆胤。”
“再…见…”
关雪卿只觉得怀中一空,无数道灵光冲破固执,往天上而去,男人已经化为繁星点点,消逝在天地。
黑雾散尽,一轮红日正在天边冉冉升起。
巴盈从坍塌的土堆爬起来,眼看四周天清气朗,大叫几声,兴奋朝她摆了摆手。
关雪卿这才从怔愣中回过神,站起身,朝她笑了笑。
此间事了,关雪卿明白自身修行不足。
告别母亲父亲,她选择了随心云游。
两人倒是理解,孩子大了,要选择放手。
终其一生,她斩妖除魔,灭邪匡正,都在为自己所喜欢的事情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