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一飞小跑跟着,苦口婆心一路也没打消路今的主意,往师傅陈河生那打了通电话,几分钟后走到红砖房院子里。
路今站在院子角落里,掐着根烟。
任一飞过去,表情比刚刚还难看:“你这事闹的。”
“老陈出的鬼主意,别赖我身上。”路今掸了掸烟灰,没在意。
任一飞找他要了根烟,吸了一口,“呸呸呸,你这什么牌子,这么辣。”
“没品。”路今说。
任一飞无语。
这脾气在圈内还能叱咤风云也就路今独一家了。
他夹着烟,直到燃了半根才开口,“你注意点分寸,别连累上人小林。”
路今没回他,掐了烟,扔进垃圾桶,迎着风散了味道才上了红砖房二楼。
一小会的功夫,剧组工作人员就帮吕常把房间的东西搬了出来,让他和路今的助理住到一栋楼,二楼两间房就按照剧本写的留给了路今和林早冬。
这会二楼所有的门都打开,一间屋子工作人员来来往往,一间里就安静地坐着林早冬一个人。
他没去帮忙,按着宁南巷的性格,独自一人坐在床边。
工作人员也都被一一叮嘱过,从他房门口路过,但没有人去和他说话,就连路今也只能在正式开机后住到这个屋子里。
为了入戏,吕常这段时间也不能就近照顾。但林早冬习惯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林早冬清早从被厚重窗帘遮挡得看不见一丝光亮的房间醒来。
一个人吃完早饭,换了衣服到学校,找了间空教室坐上一个白天,再原路回家自己炒个菜吃完晚饭,坐在窗帘后的书桌边读了一遍又一遍的剧本,十点回到床上睡觉。
重复的三天,也是宁南巷过往17年的每一天。
*
今天是周天,宁南巷不用去学校。
起床后他用昨天晚上的剩饭炒了个蛋炒饭当作早餐,吃完后回到房间,开着台灯写卷子。
学校这周安排了游学,老师没布置太多作业。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停了笔,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窗户外边传来老师组队的声音,他家这条路是去往港口的必经路,但他没有动。
宁南巷没有钱,没有相识的同学,也不想去什么大世界玩。
他自记事起就生活在这里,今后也会这样,没有探索的欲望。
直到声音渐渐散去,他才如梦初醒地动动胳膊,换上泳裤去了离港口不远的海岸边。
宁南巷一头扎进水里,跃入水中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他躲在水下面,吐出的一串串小气泡咕噜咕噜地往上浮,一点点触碰到透明的水幕,好像要回到天空中去。
宁南巷伸出手,搅动着水,气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57秒是他能坚持的最长时间,空气从胸腔排出去后缓慢地蔓延上窒息的疼痛,但宁南巷并不是很想起来。
很远的地方突然传来声音,灌入海水中有些失真,是船上发动机嘈杂的轰隆声,倏地将他飘忽的思绪拉回海底。
他猛地从水面钻出来,“呼嗬”“呼嗬”地给肺中渡了空气,甩干净脸上的水,眯起眼才看清楚不远处有一艘小汽艇正往这边驶过来。
红白色的带有发动机的汽艇,甲板上站着个高高的人,穿着来旅游的人才会买的衬衫短袖,上面印着椰树的图案。
距离太远看不清脸,宁南巷也没有探究的欲望,打算先回到岸边躲到后边废弃的栈桥去。
但甲板上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将手高高地举起,用力挥舞:“喂!哈喽!”
宁南巷加快摆臂的速度,想快点游回去。
但那人锲而不舍。
兴高采烈的招呼声穿透过空气、海水,一声又一声地钻进宁南巷的耳朵。
细细密密的夹杂在水浪声中,比发动机的声音还令他心烦。
宁南巷憋着一口气,绕回后面废弃的栈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