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山神居住的萤宫背靠西山,神庙位于萤宫的东南侧,我们顺着这条路走应该就能看到。”
奉弥带着我走在村子外侧一条隐蔽的小路上,其实没什么必要,夜色像一口巨锅盖在整个村子之上,月光被乌云笼罩着,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连个活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奉弥的背影透漏着一种悠闲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交游观光。
我问他:“你怎么猜到我的身份的?”
这个奉弥居然知道在怪老头前摘下我的面巾并利用我脸上的伤口编故事。
“北冥”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如何能掌握这么多这里的情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奉弥要找的神,到底是神女还是山神?
他道:“有人告诉我,如果我能活着的话一定会碰到你,因为你一定会来,盈妃娘娘。”
不知道是不是昼夜颠倒的原因,我大脑的运转速度好像慢了下来,“......什么?”
奉弥回头看了我一眼,被我突然卡顿的模样逗笑了。
“我说,有人告诉我,我们一定会碰上。”
我的身体急刹车。
一个问题窜进了我的脑子里,物质与意识的关系问题。
“谁告诉你的?”
“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奉弥摊开手,“‘北冥’的情报网可是连三十六盟都比不了的,没准是你身边哪个亲近的人泄露了你的行踪呢?”
我又问:“除了这个,那人还有没有给你下达别的指令,关于我的。”
“没了,只说了我们会碰到,让我注意点。”
奉弥舔了舔唇角,“否则你怎么可能靠近的了我啊,盈妃娘娘。”
“即使知道我是盈妃,你仍然可以在洞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我,你们的那位尊主应该很想挑起三十六部和中原的矛盾吧。”我逼近他,抬手挑起他的下巴,“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怎么,还不打算坦诚吗?”
奉弥贴近我的侧脸,吐息打在我的耳畔,无视我的挑衅,“就不能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了吗?”
我的手按在他胸前的伤口上,“第一次你连我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吧,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我真杀了你。”
他肌肉紧绷,反而将颤动的胸膛更加贴紧我的掌心,“如果你能的话。”
柔韧有力的胸肌线条挤在指缝,我嫌恶地推开他,“恶心。”
奉弥叹了口气,眉梢显出些无奈,“大人,我是不会对你不利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我垂下头。
“不止是我,你那两个跟班应该也猜到你的身份了,用不用我帮你......”
奉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用不着,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贴着鹿山一路西行,两旁景色越来越枯败,石壁光秃秃的泛着紫黑色,还有脚下,一点植被的痕迹都没有,怪异的很。
只有不时看看压在头顶上的星星,才能缓解心中的压抑。
我和奉弥都没有说话,直到,看见那传说中的萤宫。
它不像是个宫殿,更像是一个半镶嵌在山体中的暗紫色球体,将洒在表面的月光尽数吸纳。
狰狞的山壁用尽全力也未能将其裹住,萤宫便是从母体中破腹而出的胎球。
看着磁石般质地的巨球,我脑中阵阵眩晕,闪过了很多东西,快得难以捕捉,奉弥拽了我一把,“集中注意力。”
对,九结丹。
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心一横,“走!”
与之前想象的不同,很轻易就能走到内部,几乎没有任何阻拦,正是因此,反而越走越沉重,有根弦绷在那里,我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即便四周没有透光的缝隙,萤宫内部也并不完全黑暗,暗色的晶体石壁泛着冷光,不凑近看还以为是玻璃上蒙了层干涸的分布不均匀的红泥。
在各种心里暗示下,空气中的气味难闻了起来,我吸了吸鼻子,“奉弥,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吧。”
奉弥回头,咧开嘴,“谁知道呢。”
我:“!”
“这种时刻我不是要和你讨论世界的本质和真相,而是要你安慰一下我啊!”
“没事,”奉弥眼尾藏着几分不怀好意,故意道,“就算有的话,咱俩也弄不过,直接等死就行了,应该也挺轻松的。”
好一个歹毒的男人,撒旦背后都得纹你吧。
我腿越来越软,连个可以支着撑一下的地方都找不到。
“奉弥。”
“你来扶我一把。”
走在前面的奉弥突然停住了,他几乎是瞬间紧张了起来,“别动!”
我呼出一口气,抬头向前望去,“怎么——”
所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仿佛头皮炸开,我跌坐在原地。
一条吊桥出现在不远处,吊桥的高度约有百米,尽头笼罩在薄雾之后,距离难以看得真切。
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桥底、石壁以及栓桥的铁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沉睡的飞蛾,飞蛾合着的翅膀上亮着幽暗的蓝光,视线范围内都能看到这玩意覆着了厚厚一层。
毛绒绒,密压压。
我捂住嘴滚到墙根想要吐出来,余光扫在墙上,晶状的墙体内也封着不计其数的蛾子,它们拥挤在一起,灰白的躯干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上面布满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三对足纠缠在一起颤动,密集地怼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
原来未知的光源就是墙内的蛾子!所有的光都是从这玩意身上透出来的!
我下意识想呕出来,刚张开嘴就被眼疾手快的奉弥一把捂住,“不能出声!”
他压低的气音艰难地穿进了我的脑子里,为我拢来了少许神智,见我冷静下来,他略松手就被我死死拉住。
我哆哆嗦嗦,“好恐怖,这么多蛾子都能吃人了吧。”
奉弥将我拉进怀里,“这应该就是‘蓝光蝶’,也是传说中的‘幽鬼蝶’,北冥的人曾遇见过一只,那次,外出执行任务的二十人里只活下来了一个。”
“这玩意邪的很,几乎碰上的瞬间便会全身溃烂丧失神智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而且那怪物没有痛觉还会攻击人,除了用火烧成灰,没有能够解决的办法。”
这哪里是丧失神智?这特么是直接变丧尸吧!!!!
我:“那现在怎么办?”
奉弥将我震荡的瞳孔看得一清二楚,他蹭去我额前的冷汗,“是啊,怎么办呢,我也不想死。”
我拽住他,“你不会弃我于不顾的吧。”
他:“那我可不敢说,一路上你不都有骨气的很嘛。”
我谄媚在他肩上顶了下:“好哥哥,我知道你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