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他隐涩的心意后,芙丽娅想的却是,为什么他喜欢的不是卡瑟琳?为什么是她?
芙丽娅不知道的是,她房间落地窗外的花草之所以养的那么好,是因为他将一切可能威胁到她的存在,——那些对她存有异心、让她不快的人,都变成了滋养鲜花的肥料。
他甚至不厌其烦地除去异味。在血肉滋养下的花格外旺盛、娇艳。只为能让她每时每刻拉开窗帘,都能够看见永恒春天般、油画的一幕。
她也未曾察觉,父亲在她身边安插的监视眼线,早已逐渐被另一股目光所悄然取代。曾经在某些时刻产生的似有若无的错觉,毫不意外,都是他。
他是一个贪婪的收藏家,她的喜、怒、哀、乐,亚瑟兰照单全收。
…
芙丽娅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从小欺负到大却沉默始终的骑士。
她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让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让他竟生出了这般令人费解的情愫。
这份爱在死亡的阴影下疯狂生长,让她感到窒息而无所适从。
甚至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的爱,超越了规则。
但芙丽娅有前车之鉴,经历过背叛后,她早就对感情抱有偏见,她固执地认为所有感情都是脆弱不堪的,因此也并不相信亚瑟兰对她的这份感情能维持多久。
连血缘维系的亲情都无法让她相信爱,何况亚瑟兰?他,绝不可能。
亚瑟兰一大早就上街去了,画作已经完成,他需要购买一些新鲜的油墨和蜡来防止成品霉变。
他比较喜欢绕开人群,走人少一点的小巷。
青年低头认真查看着手中的清单,并未察觉前方巷口涌出的黑影。
剑光闪到眼前,亚瑟兰身体反应迅速向后一撤,剑刃方向陡转,手中的纸张猛地被劈开两半,自他手中脱落。
愣了两秒,他抬起头,目光已经变得幽邃可怖。
“找死?”
银剑“噌”的一声自剑鞘中拔出,亚瑟兰眯起眼,注意到来人身后乌泱泱的队伍,统一的黑色蒙面装束,正堵在出口,随时准备冲上来。
倏地,他的耳朵微动,眼瞳警惕地调向后方。
身后,另一批带着杀气的队伍围住来处。
整齐的脚步声,不难判断出是素质极高的刺客。
亚瑟兰舔了舔嘴唇。
看来有点麻烦啊……
后方率先发动起攻击,就在亚瑟兰打算回身迎战的时候,那几道人影却迅速越过了他、与刚才袭击自己的那拨人厮打在一起。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亚瑟兰错愕不已,眼前两伙人已杀作一团、难分上下。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锁定身后那位始终按兵不动的人。
那人身披暗红兜袍,似乎并不关心前方的战况,只是缓步向亚瑟兰走来。
“我们谈谈吧。”
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刀疤横飞的脸。
…
婚期在即,一切都准备就绪,由于帝国对婚姻的自由性非常包容,无论是贵族还是王室,都能够使用教堂作为婚礼场地。而由于经济条件或地理位置的限制,平民只能在教堂的附近举办小型婚礼。
教廷对婚姻有着极其严格的规范,以至于人们将婚姻视为神圣的契约,认为婚姻必须在神职人员见证下缔结,而出于对王室婚事的重视,芙丽娅和克伦劳德的婚礼由埃利斯亲自主持。
万神殿内,银白头发的男人却轻声叹气,莫格神父走上前问到:“怎么了?大人。”
埃利斯只是望着天,缓声开口:“帝国要变天了。”
皇室接嫁的马车已经停在大公府门口。华丽的装饰在阳光下闪耀,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荣耀。
而府邸深处,布置典雅的房间内,文森佐正慈爱地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顶,他叮嘱说:“芙丽娅,你要听话,懂吗?无论王储殿下做什么,他都有他的深意。作为帝国的皇后,你需要的是包容,是谅解,这是你的职责和使命,明白吗?”
芙丽娅假惺惺笑着答:“明白,父亲。”
她的眼眸微侧,镜中少女的躯体被纯洁无暇的白色婚裙包裹,长发披散至腰间,轻而薄的头纱柔软地罩在头顶——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完美,却又让她感到一丝陌生。
临行前,她的目光在送行的人群中来回搜寻,却始终没有发现拉斐内的身影,更不见亚瑟兰的踪迹。
那一瞬间,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果然还是不愿意来看看她,即便是最后一面。
芙丽娅还想再等等,可在文森佐的催促下,她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到哥哥了。
她已经叫人把可丽送到别的地方去,等她完成自己的计划,就会去接它。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穿过一条条长街,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但他们并不看好芙丽娅的这桩婚事,甚至鄙夷。
芙丽娅掌心汗湿,不由得抓紧了衣料,她感觉婚裙的设计极其糟糕,裙摆宽大厚重、层层叠叠。已经是她选出来的最简单最方便逃跑的一套婚裙了。颈处的面料摩擦着她的皮肤,犹如枷锁般桎梏住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