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行昭第一次意识到乔燃变了,是在她为他擦手的那个晚上。
他的手掌被她握在掌心,用湿热毛巾包着,从指尖擦到虎口,从手背擦到腕骨,一遍一遍,却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那双曾经柔软的目光,如今安静得像机械流程。
她完成照护,起身去洗毛巾,步伐利落,没有多一句停留。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内心被一股焦灼的阴火炙烤着。
她的照顾依然细致,动作精准,可就是……不再爱他了。
那种熟悉的冷漠感,让他灵魂颤抖。
他太熟悉了。
从他母亲发疯之后,所有人照顾他时,都是这副表情——像是义务,像是责任,像是面对一具还在喘气的尸体。
而他此刻,就像那具尸体。
他本以为——只要他足够脆弱、足够需要她,她就永远不会离开。
但他错了。
她已经开始转身。
那天夜里,凌晨两点。
褚行昭偷偷坐起身。
病房没有摄像头。他自己吩咐撤的。
江弋说过:“你要演,就得演到全世界都信你真的断了腿。”
而现在,他要从这个“信”的深渊里爬出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时间了。
乔燃的眼神已经变了。
再晚一步,她就再也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
拐杖藏在床底,是江弋之前给他备用的。
他撑着床沿,慢慢坐起,双手颤抖着扶住拐,试图站起来。
小腿肌肉传来一种熟悉的抽搐感——两年不曾用力的骨骼,像铁皮一样硬邦邦地响着。
他咬着牙,把脚贴在地板上,一点一点起身。
重心失衡。
“砰”的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床边地毯上。
他闷哼一声,额头磕在床脚,鼻血流出。
他没有叫人,只是趴着,喘着粗气,像一只断爪的兽。
他不怕疼。他怕的,是她不再为他疼。
江弋第二天下午来的时候,看到他嘴角有伤,愣了一下。
“你干什么了?”
“练习。”
“你疯了?”
“她变了。”褚行昭轻声说。
“她开始用专业的眼神看我了。我能感受到——她在计算我是不是值得信任、是不是值得投入。”
“我不能让她判断完。”
“我得让她提前崩溃。”
江弋握紧拳头:“你再这么搞下去……你真的会瘫。”
“本来也没打算活着走出这局。”褚行昭轻笑,声音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