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走远。”

他看着她，语气轻得像落下的雪，眼中那层平日里克制住的欲望此刻被惊险后的情绪撞击得微微松动。

“我只是等你做梦做够了。”

身后，那吸血鬼被彻底钉入地面，烧焦的味道在夜色中蔓延开来。

邦妮张口，正要回一句什么不太正经的调侃，忽然听见左后方传来一阵熟悉的金属冲击声。紧接着是本·米尔斯极具爆发力的吐槽：

“你们两个能不能先别当我们是恋爱滤镜的背景板道具人？！我在这儿和吸血鬼扭打，他差点亲我脖子！”

“他还摸我腰了！”马特跟着喊，挥舞着手中的火油银钉扫开一个冲上来的吸血鬼，那语气咬牙切齿，“要不是我反应快，我这辈子被男人贴身的第一次就献给他了！”

邦妮一边转头，一边猛地收回情绪，抬腿飞踹一只正向本扑去的吸血鬼，动作干净利落地把那东西掀翻在地。

“抱歉啦，”她擦了擦鼻尖的血，咧嘴一笑，“我们只是……重逢一下，不用羡慕。”

“羡慕个屁！”马特踢开一个已经半燃的“尸体”，一边不忘回头朝他们怒目，“你们要是再浪费三秒钟，我就把你们俩钉一起送去，让巴洛为你们两个证婚！”

“听起来蛮有创意的。”爱德华淡淡道，手腕一转，扣住一只吸血鬼的颈骨，用极其优雅的方式将其扔进汽油渍中，然后猛地扯下一块布引燃。

火光炸起，一片暗红映在他冷白的脸上，显得近乎非人。

然后他转头看向本和马特，极其礼貌地补了一句：“感谢你们保护她至今。”

本差点没呛出来，嘴角挂血，用脚将地上一只挣扎的吸血鬼踢进火圈之余笑骂道：“……操，我服了。”

夜色中火光忽明忽暗，汽油味与血腥气混杂在空气里，像某种被活活熬煮的仪式现场。

但下一刻，一道细小却极快的黑影忽然从左后方扑来，直奔本的背脊。

“本！”马特惊呼。

是那只被转化成吸血鬼，瘦削得像风干尸体的失踪男孩，脸上仍残留着孩子的五官，柔和的神情，但五官之间的空隙却全是死亡。

“操！”本反应不及，身体被撞得后退两步。

男孩的手指已经勾住了他的喉咙，嘴角咧开，不再是孩童的笑容，而是饿鬼咬牙的裂口。那声音，竟然还带着微弱的童声：“伯克老师……”

马特猛然一怔。

“……丹尼。”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个名字。

丹尼·格利克。

那个曾在他课堂上害羞读诗的小男孩，如今眼珠发蓝，舌头裂开，尖牙利齿的缝隙里是血肉残渣。

他下不去手。本也一瞬迟疑。

爱德华却动了。

他一闪而至，手势精准冷酷，像切割手术。银钉从手中翻出，精准刺入丹尼胸口，没入心脏。

那一刻，男孩的眼神陡然一变，从饥饿化为空白，再变成短暂的人类神智回光。

“我……妈妈……”他微弱地开口。

爱德华一瞬间停住了动作，那双从未动摇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但那不是丹尼了。他不是一个需要救援的孩子。

他只是一个尸体的延迟回声。

爱德华闭了闭眼，手掌轻轻一按，将银钉彻底钉入，直到丹尼的身体像失气的布娃娃倒下，彻底归于灰烬。

沉默持续了足足五秒。

马特站在原地，像失声的守夜人。

“他……他才九岁。”他说，声音低哑。

爱德华转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不是愤怒，而是那种在人类都近乎失传的怜悯。

“我知道。”他轻声道。

他走近两步，把那枚已熄灭的钉子从地上拔起，指尖沾着一点烧焦后的灰渣。

“你做不到，是因为你还记得他是谁。”他说，“但我能做，是因为我知道他……已经不在了。”

本咬着牙，看向那一摊灰烬，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低地骂了一句：“操。”

邦妮缓缓走过来，站在他们之间，没有说话，只把手搭在马特肩膀上。

“他会明白的。”她低声道。

马特点头，却没有立刻移开目光，直到风吹起那片灰，像孩子在黄昏放飞的风筝线，断了。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而爱德华，望着那灰尽之地，眉心沉了片刻，然后才缓缓转头看向远处那仍未出现的黑暗本尊——巴洛。

“这不是你该做的。”他低声道，近乎自言自语，“你不该碰孩子。”

夜风沉静，仿佛远处有什么在悄然回应。

战火才刚点燃。

剩下的怪物也终于意识到，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猎物，而是一种……变数。一种他们从未预料到的变量。

他们开始撤退。

这一次，周围终于短暂地安静下来。

尸体在汽油与圣水混合后迅速碳化，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带着灰尘和焦木的气味。

马特背靠加油站残壁坐下，一口气喘了整整八秒。本瘫倒在汽油罐边。

而爱德华，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手上那枚沾血的十字架。

“你信这个吗？”他问。

“……我信你。”她轻声说。

爱德华没有回应，只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手背，像是在确认她是否还完整无缺。

她没有躲。

风又吹起一阵，但这一次不再冷得像骨缝中的冰。

“我们得离开。”马特终于撑着站起，“日出之前必须到马斯顿之屋。”

“你确定还走得动？”邦妮挑眉。

“就算爬我也要去。”他说，“我要亲眼看见巴洛的棺材在太阳底下冒烟。”

“他知道我们要来了。”爱德华低声说，“但他不知道，我已经来了。”

本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那就让他知道吧。”

爱德华微微仰头，望向夜空中那还未消散的血色月光，眼神里浮现出从未有过的锋芒。

“他盯着你。”他轻声说，“但现在，我也看见他了。”

邦妮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那漆黑山坡的方向。

马斯顿之屋正静静等待。

而这一次，他们将带着火、圣水、复仇、怒火和……一只真正的吸血鬼。

这将是猎人与怪物的夜晚。

也是，她与他之间，第一次真正地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