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本地人,申细辛一路和他攀谈,获得了不少她用得着的信息。她在造纸厂最密集的地方下了车。司机伸头问她:“你一个小姑娘来这荒山野岭做什么?”
“爬山。”申细辛说。
司机嘟囔一句什么,调转车头走了。申细辛打开手机,输入离河流上游最近的造纸厂名字,然后根据箭头指的方向前进。申细辛原地转圈确认方向,一声冷冷的轻笑声传来,申细辛抬头,宋御一身休闲服,背着包赫然就在不远处。
申细辛怀疑撞上山里的鬼了。
“就你这样的,还想独身闯虎穴,还没有结果誓不回还?还让我给你请假?”宋御走近,脸上的讥讽浓稠。申细辛听她用自己的话来讽刺自己,更无力反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要是逃犯的话,半路上就截住了。”
申细辛想,这个人在对付她这一方面可谓手眼通天。
“你不会是来抓我回去的吧?我不回去。”她身子往后去,摆出逃跑的架势。
宋御长叹一口气:“我准备在这里投资,想亲眼看看环境,感受风俗。”
“公事?”
“彼此彼此。”
公事好说,公事公办。
申细辛继续看那箭头的指向,确定方向后,她背起包往前走,宋御紧跟其后。申细辛回头看他。宋御说:“有你开山架桥,我愿意坐享其成。”
精明的奸商!
大路尽头是小路,竹林越来越密,四下无人,风从竹林穿过,现在是中午时分,路上一道白白的日光分割两旁竹林的阴影。前面突然有人声。申细辛莫名地往竹林里躲,宋御也紧跟其后。
两人伏下身子,宋御在她身后说:“躲什么?”
申细辛回头:“第六感。”她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宋御往她身边凑了凑,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了,附她耳边说:“用你的第六感感觉感觉,我会不会喊出来?”
脚步声说话声都近了,申细辛急得一把捂住宋御的嘴,自己也屏息凝气,从竹叶的缝隙里往外看。
一行几个男人,一人拉一辆板车,还有个人跟在后面。车上是成箱的纸。纸箱上写着呢:竹纸。小字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商标字小,看不清。
待四周没有声音后,申细辛松开了宋御,在衣服上抹了抹手。这个小动作被宋御看到了。“嫌我脏?”
申细辛匆忙否认:“你胡子扎得手心痒。”
有可能,他为了追她,忘记了刮胡子。
两人在竹林里穿行,拐过弯才走回路上。路是水泥路,近乎羊肠小道,没有一辆轿车的车身宽。两人现在才明白原因,步伐加快了些。
走出竹林是一段山路,车辙印清晰可辨,车轮碾过的草地凹陷。
“吃点东西吧?”宋御说。他早上胃疼,没吃饭,现在过了中午,饿过了,胃又疼起来。
申细辛避开路,找了一块平整石头坐下,掏出包里的零食递给宋御:“回去报销。”
宋御笑,在她旁边坐下,接过饼干看看:“有没有别的?”
她递过去一瓶酸奶,宋御拧开盖子喝了。申细辛眼巴巴看着他快喝完。不是她小气,她没有带他的食物,那是她的午餐。
申细辛喝了几口水,吃了袋饼干。宋御轻晃那半瓶酸奶:“给你留一半?”
申细辛大方说道:“你留着吧,我吃饱了。”
宋御笑:“回去多给你报点。”
两人吃了继续走,拐过小山头,赫然一块平缓的山坡,几座房子前一块大场地,场地上有几个锅灶,场地前是溪水汇聚的一方水塘,有人在水里踩着什么。
宋御说:“这地可以终老。”
她拉着宋御躲在一块石头后。“就是这,这也是个造纸厂,手工作坊。”
申细辛伸头又看了一眼:“咱们从屋后绕道,到溪流下游。我取样品。”
宋御按住她的手:“怎知他们没有防范?他们连院墙都没有。陷阱不知道在哪里呢。”
“只要没有狗,其他我都不怕。”申细辛背上包猫腰前行。宋御只得跟上。
山里的光线说暗就暗,两人绕了一大段路,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手机也不显示信号了。宋御在一块平整地坐下来扭头问在寻找手机信号的申细辛:“我们迷路了?这就是他们的陷阱吧?”
“你把人心想得太险恶了。”申细辛举着手机,自己心里也没底。
忽然宋御嘻一声缩回了左脚。申细辛看他卷起裤管,摸脚脖。她跑过去手机灯光一照,手上赫然是血。脚脖上两个圆圆的血孔——蛇的牙齿印!申细辛来不及拿手灯,就用手机灯光四下照着找,心里砰砰跳着,祈祷千万别是毒蛇。还真是蛇,申细辛只看到一条尾巴钻进了石缝里。她当即立断,让宋御坐好,抽出他帽衫上的带子系住他的小腿肚,并说道:“我没看清是什么蛇,先按有毒的来处理。”
她从包里翻出急救包,掏出一把小刀,手机递给宋御:“照着,咬着牙。别出声!”
“你想干什么?”
“别动!”
申细辛用刀子划开他的皮肉,从这个血点到那个血点,然后再用力挤出血,最后又直接趴下去吸伤口。吸几口后,她喝水漱口,用手背抿了抿唇上的血。
“宋御!你有什么感觉?”
宋御疼痛,震惊到无语。朦胧中看申细辛,她要变身吸血鬼似的。
申细辛得不到回答,夺过他手里的手机,弯腰照着附近的草丛,偶尔拔几棵草,回来放在石头上,用另一块石头捣烂,抓一把汁叶敷到伤口上,又用纱布包上,胶带缠住。
刚才光顾自己感觉了,现在他觉得申细辛在发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宋御,你疼不疼?”
这不废话吗?他的脚脖可是刚被她连皮带肉划拉开,还不让他叫出来。宋御实话实说。“疼。”
申细辛长长吸一口气,伏在自己膝盖上似乎在哭。然后她猛然站起来冲四周喊:“有人吗?有人吗?”她又翻包找出手电筒照向天空。
宋御问:“申细辛,你发什么疯?”
“你没命了,我有嫌疑。”
“放心吧,我死之前肯定写好我的死跟你没有关系。”
申细辛不喊了,安静了。宋御心冷了又冷。
她摸出一瓶水:“喝完。”
宋御喝水,申细辛又去草丛里找草药。宋御说:“这没有人烟,月黑风高的,不正是你的好机会吗?况且我又受伤了。”他又不傻,她以前用恨不得生吞活剥的眼神看他他不是不知道。“怎么现在有机会了不下手了?”
申细辛没理他,还找刚才那三样药:紫花地丁,蒲公英还有败酱草,谢天谢地,这三样都找全了,她用水冲冲,给宋御说:“嚼嚼,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