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宋御别过了头。“蛇没毒死我,你倒想毒死我?”
申细辛笑:“现在我下手了,你怎么又不接受了?”
进退维谷之下,宋御接过来,赴死一般大口咀嚼着伸长脖子咽了下去。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录音:“我在山上被蛇咬了,万一天不假年,跟申细辛无关。”
宋御放下手机,看着申细辛,夜色里他疑心她脸上有一丝笑。宋御说:“别想多了,婚前协议上有财产分割,没我了,也没你那份。”
有狗叫声传来,申细辛正要搭帐篷也停下了,虽然怕狗,但那一声狗叫简直是天籁之音。寻声音望去,有手电的光亮。申细辛也摇晃着手电。
不久,一人一狗走近了。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在不远处停下,狗也停下,在他身边摇着尾巴叫。
申细辛一点也不怕了,走几步上前,叙述着。男人听完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从光亮又陷入黑暗,申细辛回到宋御身边说:“从前的事过去了,夫妻一场,你尽责了,我不够好。”
她这样说,宋御真觉得自己大限已到。“如果我活下去的话,以后乖一点,可以吧?”
申细辛点头同意。
宋御又说:“靠近点。”
本来就很近,申细辛又往前凑了凑,宋御一把揽过来,抱她坐自己怀里:“别动。”
宋御搂顺她。“我有很多事瞒着你,你以后别怪我。我有我的不得已。”
“我不怪你。”申细辛说,这次是她太任性妄为,宋御跟来哪是考察,就是为了陪她。她都明白的。
她的脸贴着宋御的胸膛,不是没有拥抱过,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近,能听到他的心跳。咚咚的,蛇毒能让心跳加快。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申细辛搂住宋御的背,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拣哪一句说,最后叫着宋御的名字哭了出来。宋御低头寻她的脸,她的唇,把自己口里的清苦之味渡给她。
又有狗叫声传来,申细辛一下蹦了起来。原来是中年男人去而复返,他拉来了一辆板车。
攀谈后了解到,中年男人姓毛名林。就住在这片竹林后面。他问宋御现在感觉怎么样。宋御说肚子疼,伤口疼。他递给宋御一个用布包着的药:“先把这个吃了。”
申细辛看他比吃她给的药还爽快地咽下去了。
毛林二话没说,扶宋御上板车,申细辛把两人的包也放板车上。山路崎岖,申细辛一手推车,一手照明,跟在车旁小跑。
毛林话少,但他媳妇热情。她在门口接住人:“快进来,药熬好了,汤也弄好了,快来洗洗。”申细辛感谢的话被她挡了回去。
宋御的伤口露了出来,毛林扳着仔细地看,又按了按,还有血丝渗出来和绿汁水混在一处。“这不像蛇咬的呀。”
申细辛赶紧解释一番。毛林擦去汁水和血丝再看,他看看申细辛没有说话,只对媳妇说把洗的药端出去吧,用不着了。
申细辛和宋御面面相觑,下一秒,申细辛意识到什么了。无毒的蛇,宋御小命保住了。欣喜地心跳到了嗓子眼,但看宋御幽怨的眼神,她又咬住了嘴唇。
毛林去里间拿了几瓶东西出来。他用酒精反复清洗,但仍旧有血流出来。他说:“先上点药看吧,如果血止住了,就不用去医院缝合了。”
宋御看看申细辛,意思是看你多狠毒吧。
黑色的药面撒上去,很快被血浸透,毛林又撒了一层,缠上了纱布,包扎好。毛林迟疑了说:“你可能会拉肚子,到时候你扶着点,千万别让左脚落地。”
毛林出去帮他媳妇做饭去了。宋御左腿仍放在凳子上,双手交握抵着下巴,目光放空。申细辛背对着他,乱翻着包。闹这一场乌龙啊,申细辛有些心烦意乱。
“申细辛。”宋御喊她。
“嗯。”
“你应该对我负责吧?”
“应该。”
“之前说的也算数吧?”
“算。”申细辛想,那个刀子也太锋利了,她没用多少劲啊,现在想想怎么当时有那个胆量划得他皮开肉绽。
“扶我去卫生间。”
申细辛成了宋御的左腿。他是真把自己一半的重量压在她的肩头上。申细辛有理说不出,低头咬牙承受。毛家婶子说:看这小媳妇多会心疼人。
毛家婶子做的家常菜盛在竹碗里,放在竹桌上。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他们家家具都是用竹子做成的。毛家婶子说:“你们吃着,我去给你们整床铺。”毛林拎把竹椅坐旁边陪着,偶尔说句话。月亮上来了,夜已经深了。
两人都饿坏了,估计吃相不雅,毛林中途去了厨房一次,端来了几个竹筒粽子。吃了饭,申细辛要去洗碗,毛家婶子拦下了:“你扶你家男人休息去吧,看看床铺还缺什么,给你们叔说。”
毛林站房间门口说:“这是我儿子的房间,他上大学去了。平时我们就放点杂物。别介意啊。”
宋御在床沿坐下说:“这挺好的。谢谢你们,打扰你们了。”申细辛去背回来两人的包放一旁桌子上。毛林给他们指指房间对面的厨房旁边:“那间屋子里可以洗澡。”
申细辛想去洗,但在陌生的环境里,她没有胆量,虽然那一对夫妻已经睡下了。
宋御说:“把我的洗漱用品拿出来,扶我去洗脸。”
申细辛像家里的阿姨一样,乖乖听命,先把用品拿过去,再回来扶宋御。宋御不能洗澡,简单擦了擦。“给我搬把椅子,我坐这里赏赏明月。”
椅子放在了浴室门口不远处,宋御坐下赏月,申细辛在浴室里洗澡。她对着镜子看自己蓝色的龋齿。拣回一条命的何止只有宋御一人。这颗烂牙回去一定得补上了。
宋御这人有些蹬鼻子上脸,扶他是该扶他,但他不应该把口鼻都凑到她耳朵上说你真香。
申细辛想推开他,忍了。忍到床沿他坐下,这次真一把推倒了。宋御躺下前抓到了申细辛的衣服,她也一起倒下,只不过是趴在宋御胸口。竹床咯吱响,在寂静夜晚分外响亮。
“别动,我不想引起误会。”
“误会什么?”申细辛似懂非懂,眼神迷惘。
宋御没有回答,一手搂她,一手指腹摩挲她的脸颊。“你有没有听到毛叔喊他媳妇喊什么?”
申细辛听到了也装作没听到。
“孩他娘儿。”宋御说,“多好听呀。”
宋御松开她,手指交叉放在脑后枕着。申细辛翻身和他并排躺着。
“如果那条蛇是有毒的,如果我真不在了,你怎么办?”
申细辛说:“你不在了,我也不在了。”
宋御笑:“我没看出来你有会为我殉情的倾向。”
申细辛没有笑。宋御看看她:“真会为我殉情啊?小瞧了你,现在有一件比殉情更容易的事,做吗?”
“什么?”
“给我生个孩子。”宋御又赶紧补充道,“只要你愿意生,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申细辛闭上眼睛没有说话。宋御接着说:“宋家差点后继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