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发出的光照在郁锦年的脸上。
屏幕上是监控视角拍下的影像,闪过的每一帧、每一幕,都似锐利的刃割在他心上。
视频结束了播放,郁锦年依旧失神地盯着屏幕,悔恨如潮水一般将他湮灭……
手机屏幕明明灭灭,他都毫无察觉。
席南在病房里痛苦蜷缩,嘶吼挣扎的画面如烙铁一般印在脑海里。
三年,那样痛苦的日子他整整过了三年。
郁锦年不敢回想,那晚在酒店里,席南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的那句“原谅你,不怪你。”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被敲响,他才猛然回神。
高敬轩一张大脸怼在车窗上,“锦年!车门打开。”
郁锦年木讷的推开车门,夜风吹过,面颊一片冰凉。
“你大半夜……”高敬轩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里,吃惊地看着他脸上的泪痕,“哭了啊?”
哭了吗?
郁锦年抹了把脸,掌心濡湿一片,“你怎么来了?”
高敬轩嗐了一声,“席南那小崽子这次做事确实是欠考虑了,你吓唬吓唬他得了,让他下回长点记性,你也别骂太狠了。”说完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骂完他,你还自己躲这儿哭,何苦呢。”
郁锦年关上车门,看了眼家的方向,“小南让你来的?”
“他让我来,我就来啊?”高敬轩哼了声,“是他求我来的,在电话里那个哭啊,哭得我烦……诶,你上哪去啊?”
郁锦年走的急,头也没回,“阿轩,明天我和你道歉赔罪。”
高敬轩长舒一口气,正了正睡衣领子,他出门走太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在蟹皇居给我赔罪啊,我吃他们家那一万多一只的螃蟹。”
郁锦年脚步越走越快,甚至最后跑起来他还是觉得太慢。
慢的不仅仅是速度,还有他后知后觉的心意。
这一路他都在问自己,为什么一直在后悔?
后悔没有相信席南,后悔这三年没能早点发现。
家里还是他出门前的样子,客厅关着灯,只有鱼缸背景灯照出一小片暗影。
一切都还是今早他整理过的样子,席南晚上回来以后,根本没进这间房。
“小南!”郁锦年声音有些抖,退出房间站在客厅,“小南?”
不在吗?他走了?
郁锦年急促的呼吸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余光扫见他卧室的门缝儿,有光透出来,“小南。”
郁锦年奔过去,推开门。
卧室的灯开着,席南抱着膝盖缩在他的床上,抬起头看过来时,眼泪一颗连着一颗地掉。
淋淋落落的好似全都洒在了郁锦年心头,心被狠狠揪成一团。
席南放开胳膊,双膝并拢跪向他,将身子放到低得不能再低,小心翼翼地叫他,“锦叔叔,对不起。”
他双眼蓄满泪水,慢慢蹭动膝盖靠过来,拉着郁锦年的手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他掌心:“锦叔叔,我会乖会听你话的,别不要我好吗?”
他一边说,眼泪一边掉,把额头抵在他掌心,整个人都在颤抖,以最低的姿态恳求,“我知道错了,求你,求你别说不要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郁锦年的心比刚刚更痛了,捧住席南的脸,强迫他抬起头看自己,张了张嘴,嗓子哑的厉害,没发出声音。
席南眼里裹着万分委屈,不敢出声,甚至连动也不敢动,像等待审判的教徒,忐忑地渴望得到宽恕。
他俯身轻吻着席南的眼睛,轻缓地向下,是被泪水濡湿的脸颊。
吻到他的唇时,席南颤着睫毛睁开了眼睛,小声叫他,“锦叔叔,你原谅我了吗?”
他没得到回答。
他总是抱怨,郁锦年没有实际行动。
这次郁锦年用实际行动回答他。
郁锦年很温柔,吻很温柔,动作也很温柔。
他脑海里闪过回来时心里的疑问,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后悔呢?
他现在似乎知道了答案,因为有遗憾,所以才会后悔。
他被席家的养育恩情束缚住了手脚,被教条禁锢了思想,从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心意。
不留遗憾,也就不会再后悔。
席南一直很乖,直到郁锦年解他衬衫的扣子时,才慌了,“锦叔叔,我们关灯好吗?”
郁锦年挡住他动作,抓住他的手腕,隔着衣料轻轻地摩挲着,又低头去吻他,换气间含糊着问他,“还疼吗?”
席南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锦叔叔……你怎么知道的?”